第七章 咱都去投曹郎(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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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坞堡外蜂拥到至的乡民们,曹幹蓦然有了种他前世时参加一些大会时所见场景的感觉。

已经提前在坞堡外规划出了一片场地。

场地占地甚广,昨天晚上,曹幹令部曲把这片场地平整了一下,坑或者沟的填了一填,杂草、灌木清理了清理,昨天搭的台子在这片场地的正前方,他部的红旗早已又插了上去。

登到台子上,向台下远近望看,只见人头簇拥,人声如浪。

台子上多竖了一根木桩,这会儿,木桩上绑着一人。

被绑这人二十多岁,胖墩墩的,发髻凌乱,鼻眼乌青,正瞪着一双眼,仇恨地盯着曹幹。

此人可不就是任绪。——他鼻眼的乌青,是因为他被抓以后,污言秽语,骂曹幹个不停,看守他的义军战士都是曹幹的亲兵,对曹幹忠心耿耿,哪里容得了他乱骂?少不了拳打脚踢。

任绪倒也是硬气,越是被打,越是不停嘴的骂。

要非是昨天骂了一天、昨晚骂了半夜,他的嗓子实在是受不了,已然快说不出话来,只怕此时此际,在这台子之上,眼看着曹幹近在眼前,他又是要痛骂、大骂起来。

革命不是绣花,不是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力的,与敌人间是你死我活的,曹幹早有此等之觉悟,因对任绪骂他也好、此刻眼欲喷火的仇视他也好,实话言之,他却是半点不在意。

按后世时间,等到上午八九点钟时,从五乡来的百姓渐渐变少。

敢来的百姓,基本都已到了。

望之台下,所来百姓多是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然亦有老人、妇孺,计已约有两三干人。

曹幹和胡仁、王敬、李顺、李铁等略商量了下,决定大会开始。

仍如是昨天,田屯、褚交等环立台下,先向场上的乡民们喊了几嗓子,叫他们安静下来。

随后,立在於上午的阳光下飘扬招展的红旗下边,曹幹大声说道:“乡亲们!我很高兴,你们说话算数,今天又来了!你们说话算数,我也说话算数,咱们先开个会,开完会,咱就分田分地!”环顾台下,说道,“我发现啊,不但昨天来过的乡民们,你们又来了,你们中并且还多出了很多昨天没有来的乡亲。昨天没有来,今天新来的乡亲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再向乡亲们做个自我介绍,兄弟便是曹幹,就是地主豪绅们口中的那个‘曹贼’!”

顿了下,曹幹注意了下场地上那些新来乡民们的反应。

新来的乡民们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昨天晚上,他的大名就已经传遍了各乡。听了他自称是地主豪绅们口中的“曹贼”,新来的乡民们、昨天已经来过的乡民们都窃窃私语。

一人高声叫道:“曹大率!豪绅们骂你是贼,俺们可不看你是贼!你给俺们分粮、又给俺们分田,怎么是贼呢?你要是贼,俺们也都是贼了!”

叫喊这人,曹幹非常面熟,正还是昨天的那个高个子。昨天,高子来得晚,挤在人堆后头,今天他来得早,站的位置很靠前,离台子没多远。曹幹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的相貌了,见他瘦高身量,可能是营养不良之故,面皮寡黄,腰有点驼,但嗓子一扯开,喊的声音还挺大。

曹幹问道:“这位老乡,我还不知道你叫啥,你叫啥呀?”

高子回答说道:“曹大率,我叫高子!”

曹幹笑道:“高子,这名儿好啊,人如其名,你个头是怪高。不是我记得,我昨天就给你说了,我不是甚么‘大率’,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你要记得,不要再喊我‘大率’了,叫我的名字就可以。来,你叫一声我的名字,让我听听。”

高子哪敢直呼曹幹的名字,为难了会儿,想到了个称呼,忙喊道:“曹郎君!”

曹幹也知,让高子叫自己的名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这么与高子说,所为者无非是拉近与台下的乡民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他们一样,其实也是农人出身,因也不强迫高子,听他换了这么个称呼,便亦不再叫他真的直呼己名,摸着短髭一笑,环顾台下的乡民们,说道:“乡亲们!我既然率部来到了你们县,咱们往后见面的日子就还长,我希望乡亲们往后见到我,都能像高子这样,不要叫我‘大率’!大家说,好不好?”

今天新来的乡民,不乏昨天来的乡民的邻居、亲朋,比如面糊,昨天就没敢来,今天被高子拽着来的。这些乡民昨晚就听说,这个叫曹幹的“贼渠率”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尽管打下任家坞堡的贼寇都是他的手下,——昨天来的乡民,俱见到了曹幹部中诸曲的部曲,或战罢休息,成片的就地坐着,或跨刀提矛,看押俘虏,或出入坞堡内外,搬各类缴获,又有胡仁、田屯等,无不雄壮,在昨天来的乡民们看来,委实威风得很,但曹幹其人却打扮朴实,说话和气,他们中本还多不信,却听了曹幹的这个开场白和他与高子的对话后,不由都信了。

台下的乡民们,胆子大的就高声应“好”,胆子不大的也跟着哼哼哈嘿几句。

“咱话归正题。我刚才说,咱们今天先开个会,会开完,就给乡亲们分田分地。今天新来的乡民们可能还不知道‘会’是个啥意思,我再给大家解释解释。‘会’的意思就是大家伙聚在一起,说说话。昨天来过的乡亲们,已经知道了今天要开个会,但具体开个什么会?昨天我没说。今天,我告诉大家,咱们开个什么会。咱们要开一个诉苦大会!”

底下的乡民们窃窃私语。

什么是“诉苦大会”?没人明白。

曹幹把就此一词昨天向胡仁、王敬等做过的解释,向乡民们解释了一遍,说完,说道:“乡亲们,这就是诉苦大会的意思。我也是苦出身,我知道咱们苦出身过的都是啥日子。我相信,乡亲们一定都有很多的苦可诉!我希望乡亲们能够踊跃地上台,把你们的苦说出来!说出来给谁听?不仅仅是说给咱们都是苦出身们的大家伙听,也说给这个任绪听听!”

曹幹指了指边上不远,被捆在木桩上的任绪。

台下的乡民们早就看见任绪了。

任家是任城县的头号强豪,任绪是任贤的小儿子,最得任贤的宠爱,年纪也轻,性格张扬,往昔在乡中骄横跋扈,何止他家所在的南乡,其余四个乡他也时不时的带着一群门客、奴仆,招摇过市,有时是去访亲走友,有时是去打猎玩乐,任城县五个乡的乡民,没有没见过他的,受过他欺负的也不少。有因躲他的马躲的慢了点,被他坐骑的马蹄踢到过的,有因不知何处惹了他厌,挨过他鞭子的,还有因为女儿长得好看,生生被他抢去做了小婢的。林林总总,此类之事数不胜数。此个任绪在任城各乡,诚然是无人不识,恶名远扬。

面糊低声说道:“昨天听说曹大率打下了任家坞堡,刚开始我还不敢信。曹大率到了咱县以后,虽是不曾纵他的部曲掳掠咱,可一直也是驻在县东,没瞧出他有动武的意思。要粮食,他也是派个人去到各大姓家,就下个命令,各家大姓讨价还价,他也都允了。真是没想到啊,突然之间,他就动手了!这么大个任家坞堡,我听说任绪近日着实召了不少部曲,却连一天都没守住,便被曹大率打下了!任绪他也被曹大率抓住!……你瞅他那脸被打的,真可怜。”

嘴里说“可怜”,听其语气,却丝毫无有可怜之意,反是颇有解气之意。

高子说道:“曹大率说了,不让叫他大率,你咋还叫他大率?”

“噫,曹大率说句话,你倒是听得快!”

高子说道:“我昨晚拎回家的粮食,你没瞧见?别的不提,就冲曹郎君给咱分粮,带下了任家坞堡,抓住了任绪,他的话,我为啥不听?任绪这狗崽子,我早就想宰了他了!”

却是挨过任绪的鞭子五乡乡民中,高子即是其中之一。

面糊不跟他较劲,说道:“行,行,你说的对。就冲曹郎君分粮、抓住任绪,咱就听他的!”

“面糊,你是聪明一时,笨蛋一世。曹郎君打任家坞堡有啥可奇怪的?那任绪不老实,在咱五乡招兵买马,逼着咱五乡的大姓出粮,给他招募宗兵部曲。这么大的阵仗,咱都知道了,曹郎君能不知道?他要老老实实的,曹郎君我看是个仁义人,也许还饶他一命,他这把不老实,胆敢聚众,要与曹郎君作对,曹郎君还能忍他?面糊,曹郎君可不是你!蔫蔫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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