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咱都去投曹郎(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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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曹幹所料,召集南乡百姓来参加诉苦大会的动员活动,进行得不是很顺畅。

李铁、闫雄等政委,带着宣传队的队员,分头往去各里,从早上动员到中午,也只动员到了寥寥的数十人。打任家坞堡这一仗,令南乡的百姓受到了惊怕,大部分的百姓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李铁、闫雄等费劲了唇舌,也没能说动太多的人。

情况汇报到曹幹这里。

曹幹想了会儿,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说道:“粮食,不等诉苦大会开完再分了。李大兄,你们现就组织人手,给各里的百姓分粮!先分一部分,分给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说,任家坞堡这里还有更多的粮,还有牛,还有各种的财货,只要他们来,全分给他们!”

“这办法行么?小郎。”

曹幹也拿不准,说道:“试试看吧!”

这个办法还真是起了效果。

说一干、道一万,不如实惠送到眼前。金灿灿的粮食真分到了手里,胆小的不说,总有大胆的,会敢来任家坞堡这里,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分到更多的粮。陆陆续续的,从各里先后来了数百人。其中有丁壮,有老人,有妇人。但无论年龄性别,俱皆是短衣褴褛的穷苦人。

未到任家坞堡,远远就看见了堆积任家坞堡外头野地上的粮食,装粮食的草袋堆得小山也似,在粮堆边上,拴着成群的羊,一堆堆的猪,鸡鸭遍地,还有许多膘肥体壮的大黄牛,及驴等大牲口,这些来分粮的百姓先就信了几分那些去到他们里中、已给他们分过些粮的贼寇的话。

待至坞堡近处,看到了地上未干的血迹,和远处垂头丧气地蹲坐地上,被贼兵看管着的任家宗兵们,这些百姓又不觉胆战心惊起来。

不过,很快胆战心惊就不翼而飞了,因为坞堡外的贼寇实现了他们的承诺,居然真的是又给他们分粮了!并且羊也分了、猪也分了、鸡鸭也分了!

每个敢来领粮的乡民,以户为单位,每户都给分了羊等牲畜、家禽!

那些牛、驴,贼寇暂时没分。他们的一个头领说,牛、驴的数目不够每家都分,他们准备在乡里组个什么“合作弹”,将这牛、驴给乡民公用。“合作弹”的名字,这些乡民是头次听说,但这种把乡民组组织成“弹”,将生产资料公用的形势,他们是见过,知道的。

分粮等等的承诺都已实现,组织“合作弹”,将牛、驴公用的话,肯定也应该不会是在骗他们!不禁的,这些领了粮、领了羊等的乡民开始期待,贼寇何时组弹?

领了粮、羊等的乡民回到里中,里中别的乡民看到,他们真的领回来粮、羊等了,起先胆子小,不敢去的乡民也登时胆子变得大了,约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亦都赶紧前去领粮等。

每个来领粮、羊等的乡民,给他们分粮、分羊的贼寇,都对他们说了,让他们把领到的东西放回家中,再回来坞堡这里,言说是他们的渠率还有东西给他们,并有话要对他们说。

因是,回到家,放好领来的东西后,这些乡民们就又回到坞堡此处。

再到坞堡这里时,这些乡民见领粮、羊等的乡民中,瞧见了一些不是本乡的人。却是其余各乡的百姓,闻了风声,有那胆子大的,便从本乡大老远的跑来了。——其中就是高子、面糊。

热热闹闹的分粮、分羊等,进行了两三个时辰,快到傍晚时分,才告一段落。

这个时候,聚在坞堡外的乡民已经干余人之多,不仅南乡本乡的乡民,其余四乡的也有。

乡民们瞧见,贼寇搭起来了个台子,先是几人上去,在台上竖起了一面红色的旗帜,继而,一个二十出头,粗衣佩刀的年轻人,登到了台上。

台下近处的数十个贼寇齐声大喊:“乡亲们,这位便是我部校尉曹郎!曹郎有话与乡亲们说。大家请安静一下!”喊话的是曹幹的亲兵田屯、褚交等,这通话,是曹幹教给他们说的。

干余乡民聚到了台下不远处,齐齐举目,去看曹幹。

等了会儿,乡民们安静了下来。

曹幹站在台上,远望近视,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尽是本县各乡的穷苦百姓。

这是他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讲话,一时之间,他亦是有些紧张。

清了清嗓子,他措了下辞,提高音调,开始讲话,大声说道:“乡亲们,我叫曹幹,东郡人。我知道,我现在在你们眼中是贼,可是就在一年前,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本本分分在家乡种地的农人。我为啥从一个农人,成为了一个你们现在眼中的贼?原因很简单,乡亲们,因为我在我家乡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没有粮吃,没有衣穿,成天受我乡中地主的欺负!我是委实没办法,这才被迫无奈,跟着我阿兄,一起造了反!乡亲们,我与你们一样,都是苦出身,现下我引着我的部曲来到了你们县,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抢掠你们,刚好相反,我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你们,帮助你们这些和我一样苦出身的乡亲们,寻一条活路!这条活路怎么寻?”

曹幹指了指身后的任家坞堡,说道,“咱们苦出身的活路,只能从这里寻!乡亲们,我来你们这里,只有两件事情要做!哪两件事情?打土豪,分田地!什么是土豪?任绪这样的人,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就是土豪!什么是分田地?把任绪这样的土豪打掉了,把他们的田地分给你们!乡亲们,这就是我来这里,要做的唯一的两件事!现下,任绪被我和我的部曲打掉了,他家的粮我分给乡亲们了。土豪已经被打掉了,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分田地!乡亲们,你们看这是什么?”他示意田屯、褚交等抬着两大筐的借据、地契上来。

弯腰拿了一份借据,给台下的乡民们看了看,他说道:“这是我从任家坞堡搜到的借据、地契。今天,我当着乡亲们的面,把它们一把火烧了!明天起,就开始给乡亲们分田!”

田屯、褚交各点起一支火把,丢入到筐中,两个筐中的借据、地契腾腾燃烧。

台下的乡民们简直跟听天书似的。

这个自称叫曹幹的贼寇都说的是什么啊?

打土豪?分田地?

这两句话的意思,经过曹幹的解释,他们已经明白,可是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大老远的从外边来到本县,不为抢掠本县的百姓,反而是要为本县的百姓打土豪、分田地?

这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可要说这个自称叫曹幹的贼寇是在说假话吧?任家的坞堡的确是他被打下了,任家的粮、羊等他也的确是分给自己了。那难道,这个自称叫曹幹的贼寇说的都是真的?他来任城县,真的只是为打土豪,为给他们分田地而来?但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叫曹幹的,他图啥?

看着那两大筐的借据、地契冒出熊熊的火焰,黑烟升起,在场的干余乡民无不吃惊、迷惑。

一人在乡民群中高声问道:“曹大率,真的要给俺们分地?”

曹幹望去,见问话的是个高个子,笑着回答他说道:“我说给你们分粮,粮是不是分了?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明天,只要你来,地就分给你!我就怕啊,我肯把地分你,你不敢要。”

这高个子便是高子,他问道:“曹大率,我为啥不敢要?”

“我不是大率,我刚说了,我起事前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你叫我名字即可。你问为啥你不敢要?那我倒是问你了,任家的家主没在坞堡,人在城里,我把地分了你,你就不怕任家的家主回来后,找你算账?”

高子怔了下,旋即一甩头,嚷嚷说道:“我怕他个逑!他家坞堡都被大率打下了,有大率在,我怕他?”

曹幹拊掌说道:“好!就冲你这份胆色,明天你来,地分给你!”

高子兴奋地说道:“从小到大,我还没过一亩地,好!明天我肯定来!”

曹幹顾视台下的乡民们,说道:“只要你们都不怕,只要你们明天都敢来,来一个,地分一个!”顿了下,说道,“我觉得啊,你们可能会有害怕的,但没必要害怕!任家的威风是挺大,可是威风再大,现在怎么样?他家的坞堡不还是我打下了?这是为啥?这是因为我的部曲比他的宗兵多!不算今天没来的各乡乡亲们,就今天你们到场来的,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已有上干人!别说有我在,任家的家主便算回来,也不敢找你们算账,就是我不在,你们上干人这么多,只要拧成一股劲,还用怕任家家主一个老头子?你们说是不是?”

高子头一个响应,喊道:“是!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老翁?明天咱都来分地!”

乡民中胆大的不止高子一人,接二连三的,不少人喊叫:“明天都来分地!”

“明天分地,你们早些来,分地前,咱开一个会。”

高子问道:“曹大率,啥是会啊?”

“会就是咱大家伙坐一起,说说话!你们还不太了解我,我也不太了解你们,咱们大家伙儿多说说话,彼此增进一些了解。更加了解了后,我再说什么,你们就不致会像前几天我给你们分粮时,你们不相信,今天说给你们分粮时,你们半信半疑了!”

高子等有的挠头,有的讪笑,大都颇是尴尬。

曹幹哈哈一笑,说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咱就先说到这儿,明天你们早点来!”

乡民们怀着种种不同的心情,分别离去。

等这干余乡民去远以后,曹幹问上到了台上的胡仁、王敬等,说道:“我刚才的话说的咋样?”

胡仁举起大拇指,说道:“说得好!”

曹幹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觉着我说的不行。改天,我得请教请教张公、苏先生,请他俩给我指点指点。”

王敬笑道:“校尉说的挺好了。换了是我,绝对说不了这么好!”

李顺问道:“小郎,诉苦大会今儿个不开了?”

“今天时间上来不及了,我刚不是给乡亲们说了么,让他们明天早点来,开个会,明天开!”

如果是南乡的百姓们一动员,就全都来参加诉苦大会,那诉苦大会自是今天便开;百姓们不好动员,曹幹临时换了办法,诉苦大会就只能等到明天再开了。

曹幹攻下了任家坞堡,和他今日分粮、承诺明日分田的举动,以及他演讲的那篇话,在任城县的五个乡中人口相传,一夜之间,便迅速地传开了。

听到这些的各乡士民,有的震恐,有的惊讶,有的猜疑,有的激动。

第二天一早,昨天来领粮的乡民,大多数都又一次来到了任家坞堡。虽然昨天来领的乡民,有的今天没来,可今天来的乡民人数比昨天更多了,这是因为其余乡的乡亲来的比昨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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