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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游的大脑一片空白。

        惶惑失措,呼吸静止。

        在他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前,屏幕又忽而亮了,他接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

        沈宜游失魂落魄地接起来,叫了一声“爸爸”。说罢方觉声音中还带着颤意。

        “宜游,”父亲恍若未察,轻松道,“这几天还好吗。”

        沈宜游说“还好”,父亲又问:“你和你母亲这几天联系过吗?”

        “……”沈宜游顿了顿,意识到父亲的来意,缓缓回答,“没有。”

        他上个月去首都时的确给母亲发过信息,但母亲并未回复他,算不上有联系。

        “是吗,”父亲说,“最近缺不缺钱?”

        沈宜游皱起了眉头,隔了一阵,才说:“不缺。”

        “不是还有车贷么,”父亲笑了笑,说,“一会儿让助理给你转笔钱。”

        沈宜游说“不用了”,父亲没有直接回应,和他客套一会儿,又说:“实在不喜欢女人,也就算了。你母亲那里,我会做一做工作,不过在工作做通前,还是尽量低调一些。”

        “上次你见到的姐姐,是我的学生。她上楼时扭到了脚,所以我搀扶着她,你不要误解了,”父亲接着道,“对了,今年书协的代表们要推我做主席,盛情难却,我也实在是推辞不了。

        “担任主席后,我会更忙一些,在家的时间也更少了,你有什么事情,给爸爸打电话。切忌冲动——你母亲身体不好,你做事情,一定要低调,懂吗?”

        沈宜游说懂,父亲夸了他几句。

        挂下电话后,沈宜游才发现到账提示一分钟前就来了。

        或许是因为全然没有期待,沈宜游并没有感到受伤,沉默着把钱转回了父亲的账户,备注“不用的,谢谢”。

        沈宜游想告诉父亲,他本来也不会把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印成传单,四下发放,也从来都没想要高调地影响父亲的事业。

        但一是不知怎么开口,而是父亲大概也没有兴趣听。

        沈宜游时常怀疑有些人天生有亲情运势,所以能拥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在关爱中长大。

        可是很多人都并不能拥有这么多。

        沈宜游从父母那里获得了生命和充裕的物质,已是一位幸运儿,不必再做更多要求。

        沈宜游谈恋爱的选择也像一条旁门左道,同时有温暖庇护,以及曲折伤害。

        李殊的怀抱如同一方布满荆棘的爱塌,沈宜游卧于其上,有时行巫山云雨,诉悱恻衷肠,也有时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但即便李殊离完美无缺非常遥远,沈宜游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宜游总是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又好像永远只能因为李殊一个人而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他把转账的提示删了,重看了一次昨晚李殊发给他的一大堆短信。

        既因为李殊接连不断的、像小孩子一样的琐碎抱怨而想要笑出来,又因为自己对李殊沉重的、泥泞的、割舍不去又难以启齿的爱意而想要哭泣。

        沈宜游想,如果李殊是个爱情白痴,那他也是。

        如果李殊谈起恋爱很差,沈宜游也很差。

        如果李殊没有给沈宜游体贴,那么他也并没有付出多少耐心,放很多心思。

        重新开始谈恋爱的话,沈宜游又想,要先给李殊更多信心,或者见更多面,说一些会让李殊感到开心的话,或者应该坦坦荡荡地向李殊要更多,不做逃兵。

        他再也不想要李殊孤零零地在晚上等在路边,听到自以为是的人说出口的难听的话,最后一个人离开。

        在冷气太过充足的卧室之中,照在地毯和被褥上的午间阳光都仿佛充满寒意。

        沈宜游眼里涌起的水雾长久不散,一个字母一顿地给李殊写消息,问李殊:现在可不可以接电话。

        李殊很快就回过来。

        “你起床了。”他说,声音有点不自然,好像在不好意思一样。

        “我几个小时前就到了,”没等沈宜游开口,李殊又像是在扯开话题一样,自顾自地说,“刚开完一个会,正在休息,不过不能休息很久。”

        沈宜游说“嗯”。

        两人安静了几秒,沈宜游叫李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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