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咱都去投曹郎(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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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绪说道:“二三十人,总行了吧?”

“哎呀,这和贼寇干仗,与抢个水啥的,可不一样。抢水不一定死人,和贼寇干仗,是要动刀子、是要死人的啊!子延,这要是抢个水,干个啥的,我一句话下去,调几十个族人,没啥问题。可与贼寇干仗,这、这,……哎呀,这就不好说了啊。”

任绪说道:“不让他们白干仗,你家的粮拿出来些,愿意跟着咱干的,粮分给他们!”

“拿出粮,分给他们?子延,那照你这做法,咱跟贼干仗、不干仗,不都没啥区别了么?”

任绪怒道:“宿公,你真是鼠目寸光!这怎么能是没区别?贼问你索粮,问你索要多少,你就得多少,这是区别之一;你拿出些粮出来,分给了你的族人,表面上看,的确还是你出的粮,可分粮给你族人的不是贼寇,是你了啊!你分了点粮给他们,你的话,他们还能再不听?别说只是叫他们跟着去打贼寇了,这往后,你说东,他们不敢往西!这是区别之二。”

还别说,任绪有点头脑,他说的第一个区别不论,第二个区别还真是这么回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得了族长的粮,族长的话往后还能不听?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了人心。

高子的这族长,宿家的这族长心疼他的粮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任绪大手一挥,说道:“得了!不让你自己拿!”与堂中诸人说道,“也不让诸位自己拿!我先拿出来五百石!你们再各拿出来一些,拢共一块儿,分给你们各家、各里的人!”

堂中诸人彼此相顾。

好一会儿后,有人说道:“任君这般大气,我还说什么?好!就听任君的!我拿出些粮来,分给我族中、我里中的贫户们,让他们跟着咱们,与曹贼干上一仗!”

有人带了头,底下就好办了。

陆陆续续的,堂中诸人大都对任绪的此议表示了同意。

剩下的还没同意的,已是少数,大势所趋,也只能尽皆点头。

任绪大喜,顾盼堂中诸人,说道:“今天咱们在座的,都是咱们各乡的头面人物!咱一二十家,齐心合力,多了不敢说,两三干部曲还聚不起来么?加上县兵相助,打个曹贼,不在话下!诸位,等咱把曹贼消灭了,功劳报到县寺、报到郡府,赏赐下来,人人有份!”

堂中诸人杂七八乱的应道:“是。”

当天诸人各回家中,便按任绪的意思,或多或少,各拿出了些粮,诱募本族、本里的贫户。

若没有昨天曹幹派李铁等下乡分粮这件事,任绪的这个招兵的办法,还的确是有大获成功的可能性。唯是有了昨天李铁等下乡分粮此事,像高子等这些贫户就不上任绪的当了,——其余几个乡,李铁等虽然昨天没去,但贼寇下乡分粮是个轰动的大新闻,其余各乡的百姓也是已知,由是,任绪的这个办法,却是收获不大。招募了两天,各家总计只招募到了四五百人。

眼瞅着是招募不来更多的人了,一来,人招募到后,每天得给饭吃,二者,各家没有坞堡,总不能把招来的人留在自家的宅院中,遂在第三天时,各家相继把招到的人送来了任家坞堡。

尽管比设想的人数少了太多,可四五百人,也已不少。

本有宗兵、徒附二三百,加上这四五百人,就是七八百人了!第四天头上,县南的捅破天领着他的部曲也来了,其部曲二百多,不到三百人,这一下子队伍更加壮大,已至干余人。

任绪高兴得很。

他家坞堡里头住不下这么多人,坞堡外头也住了不少。

任绪登上堡内的楼阁,内外眺望。

外头的野地上,临时搭起的窝棚片片;里头的空地上,人头簇拥。

他心中想道:“干余部曲,我一言之下,数日而得!那曹贼无非亦就一两干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阿父却为何还没给我回书?不行,我得再给我阿父去封书信,把我已得部曲干余的大好消息告与他知!并请他催促县君,尽快决定遣县兵出城。只等县兵出来,我就去打曹贼!”

下了阁楼,到了室内,又写书信一封,令人送去城中。

……

书信到城中,送到任绪姐夫刘启家时,任贤和刘启刚从县寺回来。

任贤的从弟没跟着他们去县寺,先已看过任绪的来书,慌慌张张地迎了他俩进堂,把任绪的来书呈上,说道:“阿兄!大事不好,子延要闹出乱来来了啊!”

今天去县寺与县君,议出了一个不错的剿贼办法,任贤心情颇好,他说道:“何事这等惊慌!”

“这是子延的来书,阿兄,你自看吧!”

任贤把任绪的来书打开,低头观看。

刘启把脑袋凑过来,也一起看。

两人看完,俱是神色大变。

刘启急促地说道:“舅公,赶紧给子延回书,切勿轻举妄动!今日县君总算是答应了给顺父、樊县两县的县宰去书,联络两县,共同出兵,与我县合兵以剿曹幹部贼!子延若於此际轻举妄动,轻则,或会坏了此三县联兵此策,使前策前功尽弃;重则,子延有性命之忧!舅公,想那曹幹部贼,是连鲁县都能攻下来的悍贼,子延聚些乌合之众,莫说干人,万人又有何用!”

任贤以为然,他一边慌张的提笔,给任绪写回书,一边责备他的从弟,说道:“我留你在堡中,看住子延,你却不听我话,跑来城内!子延若是因此惹祸伤身,你之过也!你之过也!”

任贤的从弟委屈至极,他说道:“阿兄,子延要是肯听我的话,我会来城里么?我就是因劝他,他不听,我这不才来城里,给你报汛的么?”

“你莫再说了。你别在城里待着了,今天你就回堡。”任贤三下五除二,把给任绪的回书写好,交给他这从弟,令道,“你拿回书,即刻下城回堡。把我回书给子延,让他不可妄动!”

任贤从弟不大想回去,堡内哪儿有城里安全?

可任贤的命令已下,他没办法,只好接住回书,应诺称是。

没做耽搁,任贤的这从弟便离了刘启家,到城墙上,坐垂篮下去,还向坞堡。

提心吊胆的南行十余里,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南乡,又往前行,坞堡在望。到了坞堡近处,人声嘈杂。任贤的这从弟看之,只见坞堡外边,多出了几十个窝棚,窝棚里外,颇有衣衫褴褛之人出没。他知道,这定就是任绪召来的那干余部曲中的部分了。

他纵不知兵,只从眼前这些人杂乱无章、面带菜色,基本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也可判断得出,凭这些招来的部曲,怎会能是曹幹部贼的对手?

进了堡内,在后院宅中找到任绪。

任绪正在与十余人喝酒。

这十余人泰半满脸横肉,任贤的这从弟尽皆认得,大多是本县诸乡里头有名的轻侠、恶少年,另外数人,则是捅破天和他手底下的几个小率。

任贤的这从弟不进去,在门外喊任绪出来。

任绪瞅见是他,料必是他父亲给他的回书到了,忙起身离席,来到门外廊上。

任贤的这从弟把任贤的回书拿出,说道:“子延,这是你阿父给你的回书!你快看看。”

任绪靠着门框,将回书看了一看,看完,不满说道:“是不是又是你,与我阿父说啥了?”

“我和你阿父说什么了?”

任绪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道:“我在给我阿父去书中,已说了我现已招募得部曲干余,却怎么我阿父仍是令我不许妄动?说让我静候剿贼的佳音。甚么佳音?”

任贤的从弟放低声音,说道:“子延,你阿父与你姊夫已与县君议定,请顺父、樊县两县之兵来我县,与咱县的县兵联合剿贼!便於今日,县君给顺父、樊县两县县宰的去书就已送出。料之,两县县宰即使是为其两县自保计,也应是会接受县君此议。两县兵马不日当即能至!”

任绪听了这话,扬起脸来,想了一会儿。

任贤的这从弟观其面色,看出他是已被“三县联兵剿贼”此策给说动了,便打铁趁热,说道:“子延,等到顺父、樊县两县县兵一到,咱们三县会剿,剿灭曹贼,易如反掌!你招募来的这些部曲,还有捅破天的部曲,你就先都把他们放回去吧!”

“放回去?为什么放回去?”

任贤的这从弟说道:“子延,聚众干余,声势焉会小么?设若被曹贼闻知,说不得,他可能就会引领贼寇,来犯咱坞堡了!反正三县县兵会剿其部之日,已近在眼前,咱现在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为免曹贼来犯,还是把你聚的这些部曲,暂放还为宜。”

“哼。我就不放!”

任贤的从弟说道:“子延,你这又是为何?”

“我辛苦聚得的部曲,粮也分了,一仗不打,就放了他们还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且则,方今海内渐乱,我郡、邻郡,兖州、徐州,贼寇处处,我料之,咱县中闹贼的时候还在后头!咱只有宗兵三二百人,远不够守咱坞堡、守咱家业,我正要将此干余部曲,统统编成咱的宗兵。这样,即便是咱县中日后再闹起贼,我等也不必再担心惧怕了!”

任贤的从弟瞠目结舌,说道:“子延,你要把这干余部曲,统统编成咱的宗兵?别的不说,你有这么粮养他们么?”

“自不是我一家出粮,到时候,我让各乡诸家,俱皆出粮!”

任贤的从弟匪夷所思,说道:“咱家的宗兵,你让他们出粮,他们怎肯会出?”

“哼,我有干余部曲在手,谁敢不给老子出粮!”

任贤的从弟无话再说,可是这干余部曲留在坞堡内外,他终究不能放心,害怕引来贼兵,姑且再做一次进劝,说道:“子延,你这念头也不是不行,但为免曹贼来寇,暂时还是先把他们放回去吧!”

“我有坞堡为屏障,部曲干余,还怕他曹贼来寇?你刚从城里回来,辛苦了,去歇着吧。我喝酒去!”任绪指了指屋内的捅破天等人,说道,“此皆壮士,日后咱家宗兵,就靠他们为我臂助了!”说完,丢下任贤的这从弟,他的这从父,大步还回屋内,与捅破天等接着喝酒。

任贤的这从弟在屋外呆了片刻,怀着忧心,回自己的屋中休息去了。

任绪与捅破天等一直饮酒到夜半,乃才大醉而眠。

快天亮时,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些动静,不多时,又好像是有人冲进他的屋内,摇晃着他,喊他。可喝得酒太多了,他醒转不来。好似做梦一般,他随之又听到了喊杀、大叫等等声响。他挣扎着想把眼睁开,就是睁不开。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在他屋内响起,有人拽住他的腿,把他拽下床,从屋里拖出到了外头,一盆冷水泼他脸上,他总算是勉强醒来。

睁开眼来,一个肤色黑黧的大汉面孔映入,他听这大汉说道:“小郎,这就是任绪。砍了吧。”

“先不急。”

任绪循声望向回答那肤色黧黑汉子之话的人,这人也是黑黢黢的,浓眉大眼,颔下蓄着短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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