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宫阙动高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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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竞先生为最佳。上官朔今年已五十有二,双目却毫无上了年纪之人的浑浊,全然清明,偶尔凌厉,此时抬眼望君王,灼灼如正午日光,她是女子,方便入后宫;又是珮夫人师妹,哪怕祁君陛下拒绝她拜会瑾夫人之请,总无法拒绝她探望久不见面的师姐。

与此同时,她还能顺便探知珮夫人如今状况。此乃慕容峋长久以来关心之事,是故脱口而出,大人方才说,原本。难道有不妥当之处?

君上,上官朔目光总是平远,故而扬眸时总是显著,封亭关之事,君上没对竞先生说吧。

相国当初所言,朕极赞同,只字未提。

不仅只字未提,而且全盘撇清。他犹豫一瞬,终是未将竞庭歌早先起疑之事讲出。

上官朔深知慕容峋为人,听他此言,暗暗宽心,然后道:竞先生对那件事懵然不知,若此赴祁宫顺利见到瑾夫人,无论老臣长女情形如何,都极可能牵扯出十月十四之事。若此事被竞先生知晓,封亭关疑案,怕会再生波澜。

尤其她本就有探查之心,甚至为此去找过慕容嶙,八月那个傍晚被他在静水坞搅和一通,最近方消停了些。却不知是否真的消停了。一念至此,慕容峋有些惴惴,沉了语声道:

只是如果。依相国之见,便是让她知道了事情始末,最坏结果该当如何?她入苍梧已经五年,又认准了我蔚国为其扬名天下之路径,即使告诉她,亦不会改她心志。他看着上官朔,极认真,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因为我们做过什么而生出对错评断,更不会不满,相反,她接受一切手腕计策,只要目标达成。这一点,相国大人比朕更清楚。

竞庭歌的心性,早在那场夺嫡大战中显露无疑。而上官朔当年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转而站到了慕容峋这边,已经是关于此节的最佳表彰。

有时候朕甚至在想,是否告诉她更好,越早越好。她毕竟为蔚国谋事,少了如此重大一项依据,并不妥当。

君上即位不久,老臣便说过,封存此事,九利一害。告诉她的后果,臣无法作判断,但正如君上方才所言,越少人知道的秘密越可能成为秘密。这件事的知情者,尚存于世的,已经不少了。更何况竞庭歌不是一个人,她有老师,还有师姐,她的师姐如今,就在祁君陛下身边。s1;

言及此,那张清癯面容上的浅壑生了起伏,珮夫人入祁宫究竟所谓何事,君上依旧没能获悉?

没有。慕容峋亦有些喟叹,但八成确定的是,恐怕不为其父。

上官朔默然。

看长线罢。今日局面,并不能锁定来日。半晌,他悠悠开口,老臣前后思虑,仍觉此事非竞先生出面不可。为稳妥计,臣打算请她捎一句话给瑾夫人,尽量,让瑾夫人不动声色讲明情形,又叫竞先生猜不出来。

瑾夫人的能耐,可做得到?慕容峋微挑眉,大部分女子,都不是她对手。

后面这个她,自然指竞庭歌。

试试吧。上官朔沉声,若实在露了端倪,君上不也有意叫竞先生知情?瞒不住有瞒不住的策略,到时候再计;但祁宫那边的情况,尤其祁君陛下的态度反应,咱们务必要有数,这将决定蔚国此后十年的谋划与速度。

云物凄清拂曙流,宫阙动高秋。

竞庭歌自然不拒这项安排。赴霁都,入祁宫,会顾星朗,见阮雪音,桩桩件件都是她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至于上官朔放了一个从未听闻的女儿在霁都十八年,她虽初时诧异,到底对这类事接受程度高,不觉怎样,只在慕容峋简要陈述之后回忆片刻,啧啧道:

怪不得那时候他言及牺牲女儿,神色恹恹,原来不止一位。我一早猜到他在祁宫还有人,所以那些书信才能不经瑾夫人之手顺利传回苍梧。却不曾想,竟是另一位相府小姐。她有些好奇,藏身祁宫十二年竟没被逮出来,是个厉害人物。却不知上官妧有没有她姐姐那样的好本事?

慕容峋暗想有与没有,此次便能见分晓。又反应她方才言论,蹙眉道:

上官朔又是几时对你说的牺牲女儿云云?这蔚国朝堂一众文臣武将,你倒一个都不放过。

你可是终于意识到了,朝堂上有女子的好处?想来上官朔也意识到了?有些困局,本就只女子能解。

竞庭歌瞪眼,那次可是他找的我。顿一顿又补充:在夕岭。为了你那段时间总去夙缅谷。他觉得不妥,让我劝你少去。

她无谓摆手,又忽觉不对,依着坊间传闻,顾星朗是不杀细作的,你们如此紧张做什么?他用刑亦少,对女子想必更会手下留情,逮住了,逐出来,上官大人还能派人去寻,甚至接她回家,不是皆大欢喜?一壁说着,又忍不住摇头,

你们也有这般沆瀣一气之时。倒叫我刮目相看。

慕容峋心头一滞,险些诉诸面色,转了目光道:一个小女子,能十二年递消息不被发现已是天大的本事,你道这世上的姑娘都如你这般能耐?s1;

杀人用脑不用刀,甚至前者可能比后者厉害百倍,关于这一点,直到近几年慕容峋才切身体会,进而服气。在以武立国三百年的青川,这是一项后知后觉;也因此,他格外在意顾星朗,亦格外在意蓬溪山的另一位少女会否帮助顾星朗。

就像面前这位少女从天而降,替他大杀四方谋取君位一样。

她似笑非笑,苍梧深秋冷且沁,而慕容峋至今未再见过哪个女子如她这般,一笑倾城天下寒,勃勃野心与杀机皆挂在眼角眉梢,半分不隐,纤毫不藏。

你不日便要出发去霁都。这也是个谋局之机。国师大人。

你不是要做国师吗?这次回来,便兑现你这项心愿。

共事一主,求同存异罢了。说到底,我与他虽有些政见想法上的冲突,毕竟一个阵营。至少目前是。

可惜了,整整十二年,竟然只是传信。如此悠长岁月,历经两代祁君,谋一个大局两连杀都够了。就算顾星朗难杀,彼时定宗陛下病重,难道不能推波助澜一把?

你说什么?竞庭歌扬眸,满目生彩。

竞庭歌将这句话视作终极夸赞,展颜而笑,倘若是我,必当好好布一盘棋,一箭数雕,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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