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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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恹恹起身,低垂的额发挡住视线,看不清眼神,只能听见强装平稳的声音“姐姐,再见。”

江月年顿了顿“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他沉默几秒,狭长漂亮的眼睛斜斜望过来,盛满了柔软易碎的光,让人看一眼便目眩神迷“嗯。”

少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又轻轻开口“姐姐。”

这声音低哑微沉,像受了委屈般带着哭腔,不知道为什么,江月年的心跳悄悄加速。

然后她听见白京说“我好累你能抱抱我吗”

如果可以不分开就好了,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他最大的奢望,其实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而现在看来,似乎连拥抱她的资格也会很快失去了。

江月年心里疼得发闷,上前一步。

白京比她高出许多,当江月年踮起脚尖,他也乖巧地俯下身子,像一只接受抚摸的大狗狗。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滚烫呼吸流连于江月年脖颈之间,居然也是破碎且颤抖的,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

“下次来的时候,我把雪球介绍给你认识吧。”

江月年用手掌按住他凸起的脊背,声线极尽温柔“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狐狸,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它就像我喜欢它那样。”

白京的声音闷闷从嗓子里溢出来“好。”

白京离开之后,雪球果然很快就回了家,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有气无力地缩在角落,很快便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恰巧阿统木在她脑海里不停哔哔哔对了今天刚好是周末,你赶快去小变态家里看看。他老爸很快就要被捕入狱了,以你们俩半生不熟的关系,人家铁定不会愿意跟你回家。

这算是下了最后通碟,江月年在deade之前往往非常有干劲,把雪球抱回小窝睡觉后,就迅速赶到了长乐街。

她心里时时刻刻想着雪球和白京的事情,难免感到有些心烦意乱,在走到那栋熟悉的小房子前、听见男人不加掩饰的怒吼声时,心里就更是烦闷。

“哭啊,快给老子哭”

目光所及之处还是狭窄阴暗的房间,男人用手狠狠抓住鲛人少年头发,一下又一下地,将他脑袋往墙壁上撞“我都和别人说好了,今天晚上就要给他不争气的东西,你居然还敢瞪我让你瞪我,臭小子”

声嘶力竭的叫骂充斥整个房间,听得江月年眉头紧皱。那男人强迫姜池哭泣,应该是为了他眼泪化成的鲛珠。

鲛珠,即由鲛人眼泪化作的珍珠,相传晶莹流光、十分具有观赏性,加之鲛人种族非常罕见,鲛珠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不可多得的昂贵宝物。

之前阿统木也说过,除了把姜池当作商品公开展出,男人还会通过殴打他的方式获取眼泪,再高价卖出去供自己赌博。

真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江月年深呼吸,指节重重扣在门板上。

咚咚敲门声很快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与他的目光一同过来的,还有姜池猩红阴戾的视线。江月年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眼睛“我能进来么”

她算是个常客。

男人带了点迟疑地看一眼姜池,狠狠松手将他推到墙上。他的神情如同川剧变脸,虽然还是有着愠怒,却显而易见地蒙了层讨好的意味“当然当然我马上出去。”

说完还不忘咬着牙低头,眸光狠戾地瞪了瞪浴池里奄奄一息的少年“晦气”

他很快离开,伴随着浴室门被紧紧关上的响声,江月年低头朝姜池靠近。

鼻尖萦绕着血与水混合的味道,视线向下,能撞上一双阴冷的深蓝色眼眸。

姜池今天的表情比之前更加阴沉,瞳孔里盛满了猩红血丝,与深海般沉甸甸的蓝彼此交映,无端显露几分凛然杀气。而他的嘴角却是淡淡勾起的,在唇边刺眼的血迹里,扯出一个满带着嘲讽意味的嗤笑。

“怎么样。”

他从满池血水里勉强撑起身子,虚弱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但即便处在如此弱势的情景下,姜池也还是保持着冷傲又阴戾的气势,用讽刺的口吻继续问她“是不是很有趣”

亲生父亲把儿子囚禁在浴室,每天通过殴打来赚取赌博享乐的花费

真是个让人一听就哑然失笑的故事。

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每次都那男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时,都会不受控制地号啕大哭。他是那样委屈,想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而那些伤口疼得他快要死去,除了哭泣,男孩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等逐渐长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赚钱的工具。姜池心性叛逆,对那个男人厌恶得厉害,便自然不会愿意将鲛珠交给他。

于是他一点点学会忍耐,不管多么用力的拳头砸在身上,都要极尽所能地将眼泪憋回去,然后看男人气得跳脚的模样。

那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抗议。

在那之后,惩罚与折磨慢慢升级,由单纯的拳打脚踢变成了形形色色的道具。姜池也开始学着反抗,在拳头到来时侧身闪躲,然后把那男人狠狠揍上一顿。

在那之后往往会遭到生不如死的虐待,但他开心,谁也管不着。

他才不会向那个混蛋屈服。

江月年好一会儿没说话,安安静静蹲在浴缸前,两只手扶着冰冷的边缘。

姜池的一边脸颊肿起,眼角处是显而易见的淤青,鱼鳞在不久前被剥掉过,渗出的鲜血染红浴缸,让她看得心惊。

明明目睹了一切却不能马上帮他,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浴缸里的水,能换掉吗”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出声“如果血水碰到伤口,说不定会感染。”

又来了,假惺惺。

姜池懒洋洋地笑“不管怎么样,就算我死了,也和你无关吧别来多管闲事。”

他拒绝得毫不留情,绝大多数人听后都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江月年愣了两秒,旋即挑眉笑起来“你还没发现吗”

她说“我这个人吧,还真就挺爱管闲事的。”

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能迁就,先行下手才是硬道理。

话音落下,她便把手伸进脏污的水中,按下浴缸底部软塞,等血水流得差不多干净,再打开水龙头。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姜池虚弱得几乎没办法动弹,自然不能阻止

更何况那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血水,的确让他很不舒服。

血腥味随着池水的替换散去大半,然而换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鲛人尾巴上沾满了凝固或半凝结的血污,当清水将其漫过,便不由得被染成微微的红。

尾巴是鲛人最为敏感的部位,为了让姜池感受剧痛而剥掉鳞片,那男人真是糟糕透了。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就算鲛人的恢复能力再好,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连阿统木也看不下去,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你快去帮他洗洗尾巴,那些血渍和脏东西会延缓伤口愈合,如果感染就不好了。

“姜池。”

江月年当然只好照做,双手撑在浴缸边沿,小心翼翼地看他“我帮你把尾巴清理一下好不好”

以他目前动一下都困难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没办法自己来清理了。她实在担心伤口恶化,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出乎意料地,姜池并没有拒绝。

而是把头偏向另一边,目光阴沉地不说话。

“那那那,你就是答应啦”

这似乎是他头一回主动接受江月年的好意,小姑娘一时间高兴得笑出声来,眼睛弯成小月亮“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

她说罢低下脑袋,右手轻轻落在鲛人少年深蓝的尾巴。

上次像这样触碰,还是在他求偶期的时候。与那次顺畅轻缓的抚摸不同,这次江月年要轻柔许多。

凝固的血渍紧紧贴在尾巴,她只能用食指指尖轻轻落在那块鳞片,然后稍稍用力地左右抚摸,让血块慢慢脱落。

这种触碰力道不大,可当指尖在某个地方不停打转,通过摩擦生出难以言喻的微热

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的姜池还是猛地咬下嘴唇,堵住从喉咙里不自觉溢出的声音。

好奇怪的感觉。

还有,眼前这个很奇怪的女孩子。

她和他遇见的所有人类都不一样,从来都温温柔柔的,哪怕是面对着他这个性情恶劣、曾经伤害过她的怪物,也从没表现出粗暴的情绪。

在早些时候,他受伤后只能独自躺在浴缸里,等待伤口自行愈合。

疼痛与饥饿连番折磨,那男人的羞辱性言语萦绕耳边,他孤独且痛苦,就算是在梦里,也没人愿意在姜池最为不堪的时候陪在身边,为他清洗尾巴上脏乱的污渍。

真是不可理喻。

尾巴上温热的触感转转悠悠,像小蛇般缓慢地在鳞片之间游走,他觉得耳朵莫名发热,狼狈低下头。

四下寂静,只能听见少年沉重的呼吸,这本该是极为静谧的画面,然而就在下一秒

右手堪堪向下,正要触碰到下一块鳞片,江月年忽然听见姜池的一声低呵“把手拿开。”

他的喘息细碎,脸庞不知怎么蒙上一层明显的潮红。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抬头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猝不及防地,感到指尖上触觉猛地一变。

不再是冰凉的鳞片触感,而是光滑细腻、带了些许柔软的陌生感觉。

不不不,不算陌生,这种感觉她熟悉得很。

脑袋里像是突然卡了壳,在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江月年化身行动僵硬的木偶人,直愣愣垂下脑袋。

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被她手掌轻轻按住的,不再是鲛人碧蓝如海洋的尾巴。

而是一双属于人类的双腿,修长纤细,同样遍布着处处伤痕。由于许久没见到阳光,苍白得如同晶莹剔透的白色美玉,在水波映衬下更是增添几缕朦胧美感,叫人不忍心伸手触碰。

偏偏她的手,就正好按在人家膝盖往下一点的地方。

江月年欸

欸欸欸欸欸鲛人是可以变出双腿的吗他们俩现在的姿势稍微有点太尴尬了吧

阿统木是哦,可以哦。不然你以为未来的姜池在城市里大肆屠杀,是用尾巴一蹦一跳来走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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