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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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说了,这片小龙舌要浇水,喝饱饱才能长高高。”

小孩儿拿着小水壶一屁股箕踞地上,一大片水哗啦啦地浇在灰墙阴翳处靠着角落栽种的龙舌兰上。

此处是魏府的后院,从前一直空着显冷落,老太君念旧不忘本,想起发迹以前家中兄弟都是务农为生的,就把这处不显眼的地盘了下来种蔬菜,并养一些鲜花。老太太腿脚不便,这块菜畦和花园一向是她身边的迭罗在照料。

阿宣来了府上人缘很不错,他自己安安静静的从不去内院吵闹,小小的胖墩墩的身体蕴含着颇大的能力,还能干力气活儿,又会说些童言童语讨人爱。鉴于魏府上这时已阿宣这么大小的娃娃,倒着实令人稀奇,心生喜欢。

他混熟了几个漂亮的姊姊,主动帮她们干活,因为娘亲说,等攒到了钱上了书塾,他就不能和她们一道玩耍了,那么在上书塾以前,他就尽量地释放天性敞开了玩儿。

浇完了花,阿宣忽听到远处洞门后头传来由远及近的说话的声音,像是谁回来了,昨晚听娘亲说过,但没明白,他屏住了呼吸,把身体藏在一丛矮金丝桃小灌木后头,一动不动地蹲着等。

魏赦病恹恹的,脚步虚浮缓慢,过了拱门,挑起倒垂的几支依依绿蔓,食指修长而干净,白洁如玉。

金珠随侍于后,低低说道:“公子该走正门的,老爷命大房的人带着人在正门等候。”

魏赦还是魏家的长房公子,走后门于礼不合。

魏赦脸色微白,咳了一声,目光落在这片碧绿的菜地上,定了一定。

他当年离去时魏府还不是这么副模样,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果然人是物非变化极大。不过这却不像是他那个姨母的作风,惯爱奢华浪费的孟氏,砸破了她的脑袋她也想不到利用这块地种些茄子豆角,如今这高高低低的木架上爬满了新生的萝叶,向阳而生的葵有着蓬勃待发的朝气,菜畦边上,有一条萦纡百折的清澈小溪,溪边挨着光滑的水井栏与簇簇绿灌木扎着齐整的四排篱笆。

再往篱笆后,则是黛灰的高逾柳木的古墙,砌了多年,比他的年纪还大的。

魏赦的眼光滞住了片刻,他微笑道:“远道归家一身风尘,待我稍事梳洗,再去拜见祖母,你们去吧,临江仙的路,我还认得。”

金珠听如此说,也便应了这话,只说老太君对公子颇是想念,大房那边的事也只字不提了。

金珠领着人去后,魏赦的步子停了少顷。周遭已无人,只剩下风拂花弄柳、吹皱一池春水的瑟瑟之音,魏赦突然转过身,朝那片溪水涉了过去。

阿宣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抓住了手里的等身高的绿杆水壶,连呼吸都不敢,可是透出浓密的枝叶,还是能看到,金丝桃前头那一袭如水般微曳的裳服下摆愈来愈近,阿宣吓得忙往后躲。

“啪嗒”一声,水壶倒了,水洒了一地,阿宣也惊魂未定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魏赦一步掠过了水岸,停在了他的跟前。

果然有个人藏在这儿。

起初魏赦以为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姨母又做了什么法,不过看到是个豆苗大小的奶娃娃,还是让他微微惊讶。

这才几年哪,除了他那个生不出儿子的渣爹,难道是他二叔又振雄风一举得男了?他竟不知。

魏赦比划地看了一眼这小奶娃,啧啧,看起来不超过五岁。

阿宣吓得简直要魂不附体,小脑袋揪着,逆着光打量着魏赦,但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到面前之人身材颀长,比他身后那朝天攀援的牵牛花长得还要高,阿宣呆呆地碰了一下手边的水壶,那水全泼在他身上,倒像尿了一样,很是尴尬。

魏赦睨着他:“你是谁?”

阿宣把水壶抱了起来,可怜唧唧地嘟着肥嫩的小嘴巴,“我是阿宣……”

“阿宣。”

对面的男人重复了一遍,语调轻微。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他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这语气当中似乎没有恶意,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

但他却没留意,他抱着的水壶还在不断地喷着水,并且把他的胸前布衣褂子和桃色的杏花纹小比甲全打湿了,魏赦的嘴唇扬了扬,突然弯下腰去,一只手臂伸到他的脑袋后,揪住了小娃的后领子,像捉一只出笼小鸡把他整个人提在了手里。

阿宣犟动了几下,没拼得过男人力气,四脚无用的像只小乌龟被人拎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

魏赦的嘴唇翘得更明显了,“乖,带你回屋换身裳。”

带人回屋就回屋!为什么要捉他!好痛!

阿宣眼泪汪汪,外院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呀,他都和小姐姐们混得很熟了呀!阿宣肉乎乎的手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幸好此地距离临江仙不远,魏赦没走几步路就转了回去,到垂花拱门外立定了片刻,里头女婢婆子涌了出来,争相跪安,将大公子往里引,魏赦道了一声不必,将小孩放了下来,只是却没松掌,“眉双还在么?”

眉双是从前伺候大公子的女婢,人是还在的,立刻自己从人堆里头走了出来,魏赦只点了她一人随侍,其余众婢各自散去。

眉双瞧见他手里拎着的一人,乌溜溜的圆眼珠写满了不甘和生气,头也不回,半点也不肯瞧魏赦,不禁惊奇,只是转念间便想到了这小娃娃是谁,立马说道:“大公子,这是新来的厨娘竺氏的儿子,公子怎么将他领到内院来了?”

魏赦颇为诧异:“是么?我以为,这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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