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马革裹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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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长安城。

当大宋在此地的春闱开考的时候,沉寂了半年之久的河北战场,再次热血沸腾了起来。

蒙古一方,悍将木华黎亲率两万蒙古铁骑,偷袭了郭仲元在大名府的中军大营。

却被郭仲元将计就计,以自身为诱饵,将木华黎的两万人马,死死地缠住了。

同时,命令左右两翼的偏师,迅速从潞州和东平府向中军靠拢,这是想彻底吃掉这两万蒙古铁骑的节奏。

可惜,郭仲元还是低估了蒙古铁骑的实力,和木华黎拼死一战的决心。

郭仲元的中军,倒是有三万多人马,借助营寨之利,真要是坚守不出,守上十天半个月问题也不大。

当木华黎进攻到第三天的时候,双方已经各自伤亡了几千人。

郭仲元耗得起,他就算是把这三万人都打光了,再等上一天,只等左右偏师各有两万人一到。

对面剩下的一万多蒙古铁骑,就会被他们彻底包了饺子。

可惜,木华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第四日一早,蒙古军连夜从附近抓过来的,两万多名金国当地的百姓,被推到了两军阵前。

蒙古人用皮鞭和弯刀,驱赶着这两万多百姓,向着郭仲元的大营冲击而来。

“大帅,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离着大营越来越近了,旁边的偏副将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看着郭仲元。

此次北上抗蒙,郭仲元除了自己的五百名亲卫队,其他的军队都是之前在河北战场被打散的溃兵,或者见敌势太大主动撤退的地方驻军。

只有从关中来的那两万多人,算是生力军,还被郭仲元安排到潞州,防守责任较重的左翼。

三万人防守,面对两万蒙古铁骑的进攻,这要是他之前率领的“花帽军”,郭仲元都敢直接拉出去,跟对方进行一对一的野战。

而现在,短短的三天时间,蒙古铁骑预计损失了两千多人,作为防守方的金军,却死伤接近五千人。

“让前边的将士们喊话,胆敢靠近军营者,一律格杀勿论——”

郭仲元铁青着脸,向两旁下命令道。

“可是大帅......”

“怎么,你难道想违抗本帅的命令?”

见到那名偏将,不仅没有去传达命令,反而想对自己提出质疑,郭仲元就有些恼火。

另一名副将却说道。

“大帅,您不能责怪吴偏将,我们都是大名府本地人,对面这几万百姓也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不定还有将士们的亲人在里边。”

“如果将这样的命令传递下去,恐怕反而军心不稳啊。”

郭仲元被这名副将的话给气乐了。

怪不得之前你们屡战屡败,怪不得处于防守方战损都是敌人的两倍,就这样的心性和眼光,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本帅的命令,不想重复第二遍,尔等都下去执行吧——”

郭仲元依然坚持己见道。

且冷冷地盯着这两名偏副将,仿佛这两人如果再不执行,直接就会以“战场抗命”罪论处。

命令是传下去了,但是事到临头,真正敢开弓放箭的军士终是少数。

甚至有的金兵,从慌乱的百姓中,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翻出营寨,向自己的亲人跑去。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关键是对金兵心理的影响是巨大的,看见的能跑过去,那些看不见的呢?

“蒙古的勇士们,大名府就剩下眼前这两万多金兵了,只要杀光了他们,咱们就直奔大名府去,三日不封刀——”

“三日不封刀——”

“三日不封刀——”

对于这些离开蒙古草原,已经快两年的中青年汉子,还有比屠城更能刺激他们热血的吗?

前边有两万多金国百姓,被驱赶着做肉盾,已经有数千的百姓,冲到了金国的大营前。

他们撞开了鹿角,甚至被挤得摔倒在地,填满了沟壕。

没办法,都知道后边是皮鞭和弯刀,已经有很多跑得慢的百姓,被蒙古人的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地嗷嗷直叫,或者直接被弯刀收割了脑袋。

跑,拼命地向前跑,万一还有条活路呢?

毕竟,身后是凶狠的蒙古人,而对面却是自己金国的军队。

可惜,第一波收割他们性命的,就是自己人零零散散的箭支,第二波就是沟壕中冰冷的倒刺。

见到金国的百姓,已经打开了阻挡在前边的层层鹿角,木华黎就及时下达了冲锋的号令。

牛角别列号“呜呜”地响起,蒙古军士像打了鸡血一样,纵马冲了过去,离着多远就开弓放箭。

蒙古人的骑射功夫,绝对是这个时代的王者,尤其木华黎这两万铁骑,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士。

“大帅,不好了,蒙古人冲进大营了——”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未到郭仲元跟前就栽倒在地,背上赫然还插着一支凋翎箭。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大金骑军速速集结,随本帅将蒙古人杀回去——”

防守大营,当然用不到骑兵。

郭仲元的三万多人,也能凑出来八千多骑兵,在后营严阵以待。

八千骑兵在郭仲元的带领下,赶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本就不宽阔的营门口,已经彻底被堵死了。

有奋死抵抗的金兵,有仓皇逃命的百姓,更有如狼似虎的蒙古铁骑。

“全体都有,弓箭准备,无差别射击——”

郭仲元直接弯弓搭箭,瞄准一名正在砍杀的蒙古百夫长就是一箭。

箭去如流星,正中那名百夫长的哽嗓咽喉,死尸栽倒于马下。

身后的五百名亲卫,也纷纷开弓放箭。

八千多金国骑军见了,也不好再耽搁,顾不得百姓里是不是有自己熟悉的人,再磨蹭估计蒙古人就真的完全冲进来了。

可惜,营门已经大开,金国骑军手里的只是弓箭,而不是连发的硬弩。

这么近的距离,刚刚发出两轮散射,蒙古铁骑就冲到了眼前。

“速速弃弓箭,换弯刀——”

郭仲元再次命令道。

其实不等他下命令,最前边的金国骑军,已经换上了弯刀。

金国的骑军和蒙古铁骑一样,都是习惯手持弯刀,只是经过这一百多年的演变,金国的弯刀已经不同于最初的时候。

在不断吸纳大宋的锻造技术下,连弯刀的供应和样式也发生了改变,越来越追求美观度,而丧失了实用性。

这不得不说,大宋尤其是南渡之后这几十年,上层阶级贪图享受的思潮,严重地蔓延到各个方面,就连金国人都深受其害。

大宋最近这几年,幸亏在郭默的坚持下,在马战兵器上,条件允许的就配备斩马刀,不允许的也能人手一把环首刀。

很快,蒙金双方的骑军就打了交手仗了。

堵在大营之内,双方的战马都冲不起来,这样反而对金军更有利一些。

“组织弓箭手,向蒙古人的后队放箭——”

既然骑军用血的代价,延缓了蒙古铁骑的冲击,郭仲元索性腾出手来,亲自指挥弓箭手的行动。

“哼,跟大蒙古比弓箭?你们这些金国的软脚虾还嫩了点儿。”

见到自己麾下的铁骑被阻挡住了,而且金兵竟然开始向后方发射弓箭,木华黎不怒反笑。

“去,找一个千人队,向金国人的大营,发射火箭。”

之前无法冲到大营前一箭之地,现在前边双方的骑军堵在了一起,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郭仲元能够让弓箭手借此来攻击蒙古人的后军,木华黎当然也不想放过金国人的大营。

很快一千名蒙古军准备就绪,蒙古军不需要特别去挑选弓箭手,弯弓搭箭人人就都是弓箭手。

一轮火箭出去,金国大营前边的几处营帐就着了火。

其实损失并不算大,却架不住在气势和心理上,给金军造成不可估量的压力。

“大帅,咱们恐怕顶不住了,跟蒙古人硬拼,咱们基本上都一比三以上的伤亡。”

郭仲元的亲卫队长,在郭仲元耳边低声道。

战场上厮杀的情景,郭仲元也看在眼里。

奈何战马不如人,武器不如人,悍勇也不如人,亲卫队长说的一比三,可能还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经常见到对方普通的士卒,就能杀掉金国的十夫长,而对方的十夫长,有的甚至能连斩十数名金国军士。

战斗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八千多金国骑军已经死伤过半,这还是因为场地限制,双方都无法完全展开阵势。

而金国的大营,半数已经点燃,处处冒着浓烟。

更难受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有战马的,更多的是被烧烤的人的尸体。

很多经验尚浅的金兵,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却在呕吐之时,也被蒙古人带走了性命。

“撤——”

郭仲元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三万多金国军士,全部葬身在此。

三万多人,除去前三日已经战死的五千人,尚有两万八千余。

再除去八千多的骑军,步卒尚有两万余,这提前撤退的,当然是那些步卒。

要不然,真被蒙古铁骑追上来,这两万步卒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传令下去,步卒向南撤十里地,就地扎营、以待蒙军。”

此地距离大名府所在,尚有四十里地,剩下的四千多金国骑军,绝对没可能给这两万步卒争取到逃回城池的时间。

两万多步卒撤走了,没有了弓箭手的配合,金国骑军的处境更加危险。

“亲卫队,留下十人,剩下的全部给老子压上去——”

郭仲元恶狠狠地吼道。

心中却有些难受,可惜这不是自己的“花帽军”啊。

当年,郭仲元驻扎在山东之地,训练了一支两三万人的“花帽军”,无论战力还是军纪,都是大金国军队中的佼佼者。

可惜,被朝中的小人诬陷,得了个“拥兵自重”的罪名。

要不是这么多年功名赫赫,又有一些昔日的同僚求情,郭仲元都不确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即便如此,他也被调离了驻守多年的山东,而被派到南边去防备大宋。

当然,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花帽军”,是不可能让他带走的,只是挑选出五百人作为自己的亲卫队。

因此,郭仲元的亲卫队,也许是所有亲卫队里,平均年龄最大的。

五百人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四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也超过了三十五岁。

他们都是当年从“花帽军”中筛选出来的佼佼者,跟着郭仲元被贬到南边十多年了。

别看只有五百人,如果放出去,至少都是十夫长、百人将级别的战力。

留下十人拱卫在郭仲元的身边,其他四百多人在亲卫队长的亲自率领下,直接就冲到了两军阵的最前沿。

这股生力军的涌入,还真解了一时之急,蒙古铁骑的攻势被遏制住了。

这四百多亲卫军,完全可以跟蒙古铁骑一对一放对,甚至还要强上一些。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又坚守了半个多时辰。

郭仲元估摸着,两万多步卒应当筑营完毕,而曾经的八千金国骑军,已经剩下不足两千。

要不是郭仲元亲自督战,都不确定这些骑军会不会顶到现在?

伤亡了六千多骑军,也仅仅杀伤了三千多蒙古铁骑,这还要算上郭仲元亲卫队杀伤近千人的战绩。

“撤——”

郭仲元终于发出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剩下的不足两千金国骑军,还尚存的百十名亲卫队,纷纷脱离战场,向南逃窜。

“想跑?门都没有,给老子追——”

木华黎也杀红了眼,区区三万多金国步骑把守的营寨,四天时间居然让超过五千名蒙古勇士丧命于此。

现在,对方大部也撤走,连主帅都准备逃了,木华黎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短短不到两个时辰,金国骑军由八千多锐减到不足两千,作为统帅的郭仲元当然难过,但他却觉得值得。

血拼掉对方五千多铁骑,前方再借助营寨,依然可以挡住蒙古人。

算算时间,离得最近的左翼偏师,应该在今晚或明早就能赶到。

自己有了四五万人马,还对付不了你剩下的一万多疲军?

可是,等郭仲元赶到十里处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这哪里有什么营寨啊?

那先前撤退的两万多名步卒,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大帅,这可怎么办?”

郭仲元的亲卫队长,此时也负了伤。

在连杀对方两名百夫长之后,居然被一名小兵偷袭,一弯刀砍在了他的左肩上,鲜血染红了半边身。

“哎,如此军将,亡国之兆也,可惜了这两万多条性命啊。走,咱们绕道,向西去接应一下潞州来的援军,如果他们按时赶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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