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别来无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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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塞北风沙,生死两别,一别经年。

离开牛家村的时候,李萍不过年方二十,再次回归故里,儿子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连孙子都六岁了。

“显考郭公讳啸天之墓”。

“天哥,我来看你了——”

李萍默默地在郭啸天的坟前蹲下身子,伸手将墓碑周围原本不多的杂草,一根一根地清除掉。

“皇城司”匆忙准备好的纸马香锞,也被郭默摆放了上来。

“平儿,跟娘一起,给你祖父磕个头吧。”

华筝拉过一旁东张西望的郭平,来到郭啸天的墓碑前,带着小郭平一起,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

然后是郭默和黄蓉,也过来跪拜、磕头。

“地上凉,都起来吧,你爹爹能看到子孙如此,也该含笑九泉了。”

李萍悠悠地说道。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郭啸天的音容笑貌,过往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李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用袖子擦去墓碑上的尘土,生怕弄脏了墓碑上的名字。

娘亲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郭默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凄苦,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在旁边扶着娘亲的身体。

“大嫂?——”

突然,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背后传来,略带着疑问,更多的却是激动。

众人回过头来,对面走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衫,倒也显得干净利落。

“你是?杨叔叔?”

李萍审视着来人,与记忆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重合。

早已听郭默说过,杨铁心就住在“桃花岛”,倒不难猜到来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杨铁心。

前段时间,“东邪”黄药师带着新收的徒弟金镶玉,先行回到了“桃花岛”,可把冯衡高兴坏了。

甚至当着一众晚辈和下人的面,直接将黄药师埋怨了一阵,又用狐疑的眼光看着黄药师身后的金镶玉。

金镶玉三十岁不到,身材高挑,一身红色衣裙,却依然保留着西北的穿衣风格,在这个地处江南的“桃花岛”,显得那样的卓尔不群。

“药师,这位姑娘是?”

冯衡看了看金镶玉,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警惕地问道。

“金丫头,来见过你的师母。阿衡啊,这是我在西夏境内,新收的一名弟子,名字叫做金镶玉,也算是故人之子吧。”

“东邪”黄药师,自动忽略了冯衡的表情,将金镶玉叫了过来。

“弟子金镶玉,拜见师母——”

第一次见面,是要大礼参拜的。

冯衡听到是“东邪”新收的徒弟,虽然有些诧异,总算是不再多想,急忙上前去将金镶玉扶了起来。

“好啊,你的那些师兄、师姐,都被我那个宝贝女婿给拐带走了,那么多徒弟一个都没给剩下,你来了正好多一个人陪师母说说话。”

“看师母说的,好像我们整天怠慢了您似的。”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从门外走进来两名女子。

正是穆念慈,和五弟子武眠风的妻子南琴,说话之人自然是南琴。

在“东邪”和黄蓉都不在“桃花岛”的日子里,多亏了南琴和穆念慈的协助,不仅将“桃花岛”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帮忙照顾着郭逸和郭襄。

说起来,冯衡虽然才四十多岁,且已经是祖母辈的,只是对照顾小孩儿却没什么心得和经验。

当年一生下黄蓉,她自己就因为难产,而伤重昏迷了,黄蓉反而是“东邪”一手带大的。

“南琴啊,你来得正好,你师尊回来了,又给你们收了一个师妹,你一会儿将住的地方给安排好。”

南琴现在是“桃花岛”的大管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尤其是武眠风去了临安之后,很多对外的事务,也都是由她来负责的。

“总叫金丫头也不合适,你之前的六位师兄、师姐,入门之后名字里都有一个‘风’字,不如我也送你一个名字吧。”

“金玉风,‘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心仪之人。”

冯衡给新徒弟取了个名字,随手还打趣了她一句。

特殊的遭遇,让冯衡的心态有些与众不同,“睡”了那么多年,醒来之后的心态,似乎还停留在当初的那个年岁。

“哎呦,还真是如玉的可人儿,让五师嫂好好看看。”

南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有些拘谨的金镶玉——以后该叫金玉风了。

“七师妹是从西北来的吧?自己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五师嫂,我叫南琴,以后在‘桃花岛’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南琴爽朗的性格,搭配上温柔甜美的言语,让这位初来乍到的七师妹,顿时没有了拘束感。

“多谢师母赐名,玉风见过五师嫂,以后还望五师嫂多多关照。”

“东邪”回归,又加上新收了一名弟子,自然要庆贺一番。

就在“伏龙居”的“凌青阁”内,摆下一桌宴席。

人不是很多,除了“东邪”夫妇,就是南琴、金玉风、穆念慈,又将杨铁心也请了过来,好歹陪着黄药师喝上两杯。

席间,冯衡才问起黄药师这一年多的去向,至于女儿黄蓉反倒是经常有“听风”的人,将书信和在外采买的礼物送过来。

“东邪”也没隐瞒,将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好在是有惊无险,而且武功境界又有长足的突破。

“黄岛主,方才你说我那老嫂子已经随着默儿,向临安来了?”

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同样听了“东邪”讲述经历之后,杨铁心就问出了自己关切的事情。

“不错,他们人多由军兵护送,老夫就带着徒弟先行了一步。想来一个月之内,默儿他们应当也能够来到临安。”

牛家村当年的事情,黄药师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为这两个家庭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惋惜。

原本两个普通的人家,四个成年人,一死两逃,还有一个算是被骗走了。

二十多年后,刚刚人到中年的他们,只剩下两人,还分离将近二十四年。

知道了李萍他们南来的消息,杨铁心就无法安心在“桃花岛”住着了,十天之后独自回到了牛家村。

先去大哥郭啸天的坟上祭拜了一番,又住回了自己家中等着。

他知道,大嫂他们到了临安,就一定会来牛家村的。

不仅是新修建了那么大的“郭府”,更主要是,大哥郭啸天的坟墓就在这里。

只是杨铁心没想到,郭默他们到了临安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再次延误一个多月后,才来到牛家村。

原本,杨铁心一大早在“郭杨酒肆”喝酒,现在的掌柜的,也是这家“郭杨酒肆”的老人了。

当然认识杨铁心,知道这位也是酒肆的老板之一,即便不管账或者不分成,在酒肆里吃喝总是不能收钱的。

郭默他们一到牛家村,杨铁心就收到了信息,本来这“郭杨酒肆”现在就是“皇城司”的人在经营。

回来准备纸马香锞的时候,自然被杨铁心看到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郭默到了。

“皇城司”的人,是不认识李萍的,因此等到杨铁心赶到大哥郭啸天的墓前时,才看到阔别多年的大嫂。

“大嫂,这些年,您受苦了——”

两人认出了彼此,杨铁心走上前来,冲着李萍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年两家是通家之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在杨铁心心中李萍就是自己的亲大嫂。

更何况,还分开了这么多年,颠沛流离都逃到塞外大漠去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大哥郭啸天的死,杨铁心一直很是自责。

正是大哥郭啸天,拼死挡住了那些蒙着面的贼人,自己才有机会逃走。

他始终忘不了,跟大哥郭啸天分别的最后一个场景。

漫天大雪在飘,杨铁心也已经受了伤,且不见了大嫂李萍和自己妻子包惜弱的身影,关键是她们二人都还怀着孩子。

蒙面的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居然还携带着弓弩,大哥郭啸天的两条腿都被弩箭射穿了,而那对戟也丢失了一个。

“二弟,快走——”

郭啸天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单戟,一把将杨铁心推了出去,自己用身体死死地堵住后门。

“大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咱们结拜的时候说过什么来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要赴死,我杨铁心岂能独活?”

“哈哈——你这个傻瓜,大哥双腿已废,绝难逃走,而弟妹和你大嫂都不见踪影,你想让大哥死不瞑目吗?快走——”

郭啸天再次杀死两名想要冲过来的黑衣蒙面人,对着杨铁心吼叫道。

“大哥,保重——”

看看郭啸天的双腿,再看看不断涌过来的黑衣蒙面人,杨铁心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否则,不只是他们兄弟二人会丧命于此,那两位不知所踪的妇人,以及她们腹中的孩子,恐怕也难以幸免于难。

杨铁心再看了一眼在厮杀中的大哥,转头跑向风雪之中。

现在,见到了大嫂李萍,又想起了大哥郭啸天,在血泊中挥舞单戟的身影。

悲痛地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跪的既是大哥郭啸天的墓碑,又是受苦多年的大嫂李萍。

“他叔快快起来,地上凉,默儿把你杨叔父搀起来。”

郭默赶忙过去,将杨铁心从地上搀扶起来。

“杨叔父切莫如此,你们分别了这么多年,能够再次相见已经是上天的眷顾,爹爹在天有灵也会希望看到大家平平安安的。”

众人离开了墓地,郭默担心多留在那里,两位老人还是避免不了伤心难过。

一行人当天就入驻了新建的“郭府”,可惜没怎么住人,连吃喝都得从“郭杨酒肆”取来。

“默儿,娘想在这里陪你爹爹一段时间,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娘说的。”

郭默一听麻烦了,方才在墓地的时候,李萍不哭不闹的,郭默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人伤心到一定程度,情感无处宣泄,反而会憋出病来。

“娘亲,您也看到了,这个宅子一直没有住人,天气现在还冷得很,您要真想过来住,咱们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

“院子里也光秃秃的,等春天到了,儿子让人种上树和各种花草,再挖个小池塘养上鱼,再招一些人打理这个府邸。”

“要不然冷冷清清的,郭平侄儿还小,住在这里不太合适。儿子还打算让他在‘桃花岛’上读书呢,毕竟六岁的孩子了,耽误不得。”

郭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娘亲的脸色,发现说到小郭平的时候,娘亲明显有些动容。

看来这做祖母的,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子啊。

郭默急忙朝着大嫂华筝使了个颜色,华筝当即明白了郭默的想法,在郭平旁边耳语了几句。

“祖母,平儿想去看大海,平儿想读书——”

一边说,一边看向华筝,那意思就是在问。

“娘亲,平儿学的对吗?”

李萍看在眼里,也哭笑不得。

“好了,娘知道你孝顺,知道你是为了娘好,那就听你们的,等春天再过来吧。”

李萍本性就不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明白了晚辈们的想法,就没再坚持。

在牛家村还是住了三天,郭默也陪着娘亲在方圆几十里,随意走走转转,想寻找一下当年的记忆。

好在有杨铁心在,毕竟那个时候,男人比女人出门的机会多,李萍在很多地方的记忆,其实都是听丈夫说起的。

三天之后,众人再次启程,赶奔“桃花岛”。

离开了临安城,郭默就无需那样小心谨慎。

让“皇城司”的人,给自己准备了几匹马,郭默、黄蓉、陈玄风和哈吉都上了战马,多出来的马车留在了“郭府”。

两天之后,弃马登船。

张大猛子亲自带人掌船,前后各有一艘大船护卫着。

郭默早已知道了官家对“桃花岛”的保护,准确地说是对岛上郭逸、郭襄的保护,直接出动了一支水军驻扎在附近,以“桃花岛”为中心,四面一定的海域都已经处于戒严状态。

宽阔的夹板上,小郭平正在欢快地跑着,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的他,丝毫没有畏惧之感,反而充满着无限的兴奋。

张婷也像孩子一样,跟小郭平在追闹着,惹得华筝总担心孩子摔倒了。

最痛苦的要数哈吉了,这么多人,偏偏就是这个最健壮的哈吉晕船。

船开了没多久,哈吉就把早上吃的喝的全吐了出来,最后实在没的吐了,只好趴在床板上干呕。

“师傅,为什么小师姑和郭平师弟都不晕船,偏偏只有我晕船啊?”

看到郭默走了过来,哈吉有气无力地问道。

“因为就你吃的最多,也不看看你现在有多重了,哲别师傅现在要看到你,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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