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咱都去投曹郎(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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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尽管是已经烧掉,事先已经做了副本,任家的田地有多少,都在哪里,还是一清二楚。

曹幹把分地的这项任务,交给了李铁负责,李顺协助。

到傍晚前后,任家的地分了个干净。

得了地的任家的佃户、徒附和高子等固是喜出望外,抱着李铁重新给他们写的地契,不舍得松手。没得到地的南乡和其余四乡的乡民,亦不是很失望,因为他们都想到了曹幹希望他们想到的那点,——即他们本乡、本里还有别的乡豪、别的地主!

很多乡民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入夜后多时,坞堡外的数干乡民才都离去。

李铁、闫雄、李顺等忙了半天,累得不轻。

因为识字的人手不足,曹幹叫王庭也去给李铁帮忙了,王庭识字最多,他是最忙的一个,因也是最累。——王庭的军法已经学成,此次曹幹南下任城,他归队从来,曹幹已经把他正式调离了政委的岗位,他现在的新职务是曹幹部中的刺奸,也即军法官。曹幹部现四个曲,两干来部曲,只一个军法官显然不够,曹幹因办了个军法学习班,选了十几个性格刚正的部曲,给王庭当学生,王庭而下除负责曹幹部中的军纪,并负责这个军法学习班的授课重任。

累是累,李铁等人的情绪却都很高。

他们是直接给乡民分地的人,地,对於一个农人来说,代表了什么?他们都是乡农出身,再知道不过!一份重写的地契,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看到得了地的贫苦乡民们高兴的样子,他们打心底里也高兴!半天的分地结束,他们每个人都深深的感觉到了成就感。

“小郎!地分完了!哎呀,真好!真好!”李顺笑呵呵地说道。

曹幹故意问他,说道:“什么好?”

“小郎,地分给到乡民,看着他们开心的眼泪都出来了的样子,我也开心啊!好啊,小郎,咱这回打下任家坞堡,把任家的地分给乡民,咱是为本乡的乡民做了一件大善事、大好事啊!”

曹幹笑道:“李大兄,你就不想也分上一份地?”

“我当然想了!可是小郎,咱是东郡人,这里是任城。我总不能分了地,留下来在这儿种地吧?小郎,你早上在台上时,你说早晚一天你要回去咱家乡。到时候,我跟着你一块儿回去!就按你说的,咱把咱家乡的地主、豪绅也都给打掉,把他们的地咱也分了!那个时候,我怎么着是能分上一块两块的地吧?小郎,等那个时候,我分到地后……哎哟,想想都美!”

曹幹笑着说道:“是啊!李大兄,想想都美。”

胡仁、王敬、郭赦之、丁狗等从坞堡里出来,来到台子这边,找到了曹幹。

今天分地的时候,他们没事儿干,曹幹给他们了两个任务。

一个任务是甄别俘虏,把俘虏中系是被强迫进去的,给些粮钱,放之还家,把俘虏中罪恶深重的,比如任家的门客、捅破天手下的贼寇,尽皆杀了,剩余下的,问一问他们,是愿意投从义军,还是不愿意。若是愿意,就先收下,回头整编;若不愿,也给些粮钱,放之回家。

一个任务是把任家坞堡里的人,如任家的家眷、奴婢、徒附等等,也做个甄别,同样也问一问,愿不愿意从投义军。

——自然,问愿不愿从投义军的对象,不包括任家的家眷。任家的男丁在任家坞堡的只要任绪和他的那个从父,其余的都是女眷,或者小孩子。任绪的那个从父,曹幹部攻坞堡时候就被杀了,对於那些女眷、小孩子的处置办法,杀定是不能滥杀,曹幹令之且先留在堡内看管。

胡仁、王敬、郭赦之、丁狗等指挥部曲,一下午的时间,把这两项任务完成了。

到至曹幹近前,胡仁说道:“校尉,差事都办好了!俘虏甄别完了,该杀的已都杀了,该放回家的也都放回家了,剩下愿意投咱义军的不多,三四十人,任家坞堡的人也都甄别完了,一样的亦是该杀的,皆已杀了,愿投咱义军的倒是多些,剩余大部分都愿投,有个四五十人。”

任家坞堡的奴婢、徒附,是受任家欺压最严重的一批人,他们愿投曹幹部,不足为奇。至於任绪招募来的那干余部曲,相当部分都是各乡的轻侠、闲汉、懒汉,他们不愿投,亦不为奇。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辛苦诸位大兄了!”望了望夜色,不到二更天,命令丁狗,说道,“狗子,刚才不久前,咱有战士在任家坞堡搜到了一些金疮药。你带一屯人,现在回营,把之送回营中,给昨天战中受伤的战士们用。见到张公后,你告诉张公,我明天回营。”

丁狗应诺,便即离开,依曹幹命令,取了搜出的金疮药,带上一屯人,连夜回营去了。

——昨天凌晨打下坞堡后,天一亮,曹幹就令将受伤的部曲先送回营中治疗了。受伤的部曲不多,阵亡的一个没有。郭赦之屯的陶豆身体素质不太好,又急於立功表现,这次又受伤了,比上次崴住脚伤得稍微重了点,攻破堡门,他跟着往里冲时,屁股上中了一支流失。

胡仁说道:“校尉,明天就回营?”

“怎么?胡大兄想在坞堡多留几日?”

胡仁“嘿嘿”笑了笑,说道:“校尉,我寻思,要不咱就搬到坞堡里住吧?”

“大兄是不是见这堡内的任家后宅奢华装饰,嫌营里住者苦,所以想来堡内住了?”

被曹幹说中了,胡仁不好意思承认,说道:“也不仅是因此。校尉,任绪被杀前,他不是叫嚷说他阿父已经请得了亢父、樊县两县的援兵,将来任城,与任城县兵合兵打咱么?我是想啊,营垒毕竟比不上坞堡坚固,咱若是搬来这坞堡里驻兵,待它三县兵来打时,咱亦无忧。”

“我正要与诸位大兄议议此事。”

曹幹也不进堡内屋中,便仍在这野地上,请胡仁等坐下,叫田屯、褚交多打几支火把,光线映得亮些,然后自也席地而坐,沉吟片刻,摸着短髭,说道,“任绪这话,说他‘阿父请得’云云,不足信,但他说请得了两县援兵,这话当不假。他阿父曾任过郡督邮,他姐夫现为县吏,他阿父与任城县的县令,应是能够说的上话的。他阿父早就逃进了城里,‘请得两县援兵’此事,我料之应该是任城县令的作为,他阿父获知了此事,遂告诉了任绪知道。”

胡仁等人以为然,都道:“必是如此。”

“则对此事,诸位大兄怎么看?”

胡仁一拍大腿,豪气外露,说道:“莫说三县兵,就是一郡兵来,咱也不怕!”

曹幹说道:“怕是不怕。然亢父、樊县两县的兵马若是真来的话,三县合兵,声势估计也不会小。该怎么应对,咱还是须得好好的计议一番。”

王敬说道:“校尉,以我之见,胡大兄适才所说的移兵驻入此坞堡内,不无道理。”

“哦?王大兄,你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王敬说道:“也不必咱的全部兵马都移驻堡内,可移驻部分,其余的仍驻在营中。这样,当三县贼兵来打咱的时候,它若攻坞堡,咱就从营中出兵,击其后;它若攻营,咱就从坞堡出兵,击其后。坞堡与咱营,彼此呼应,如此足可保咱们立於不败之地。”

郭赦之说道:“王大兄,可是如果三县贼兵也分兵呢?一部攻坞堡,一部攻咱营,怎么办?”

王敬说道:“三县联兵,声势虽不会小,但我估计,兵力也不会很多。了不得,三干人,再多说点,四干人。三四干贼县兵,它应是不敢分兵。”

胡仁晃着脑袋,大摇其头,说道:“王大兄,你这一策,好比是个乌龟壳。”

王敬不解问道:“胡大兄,此话怎讲?”

“你看那乌龟,别人打它时,它就把头和腿缩回壳中。你这一策,只想着立於不败之地,等着人来打咱,岂不即是乌龟壳?”

这真是岂有此理!

刚才说移驻坞堡,是为应付三县兵的是胡仁,这会儿嫌自己从他的此语中而引申出来的此策是乌龟壳的又是胡仁!王敬有心揭破他的自相矛盾,转念一想,和气为贵,便未开言。

曹幹问胡仁,说道:“胡大兄,以你之见,该当何以应对此三县兵或将来寇为是?”

“依我之见,打就是了!”

曹幹问道:“怎么打?”

“咱明日便遣派斥候,分去亢父、樊县打探,看看这两县到底是何情形。倘使竟真的是敢遣兵来犯,咱就先择其一路,给以迎头痛击!打掉一路后,转回头来,再打另一路!两路全都打掉,咱再兵临任城县下,唤那县宰老儿出来,问他还敢不敢再请援兵,叫他将城速速献上!”

王敬忍不住了,说道:“胡大兄,你这一策,听来甚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亢父、樊县的这两路兵马,会像呆头鹅似的,就等着咱分别去打,一一击破么?若是在咱打一路的时候,另一路和任城县的县兵及时赶到,咱们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樊县在西北,亢父在西南,则它两县出兵时,肯定就是一从西北出,一从西南出,它两县又不是从一处出的兵。只要咱打得快,速战速决,何来腹背受敌?”

王敬说道:“那还有任城的县兵呢?任城处在樊县、亢父间,无论西北、抑或西南,它的县兵都能很快赶到。”

“咱部到任城多少天了?任城的县兵有过出城么?没有!为何,因为它怕咱们!不敢与咱一战!它要真敢与咱一战,它也不会去央请亢父、樊县两县的援兵了!我敢断言,咱分攻樊县、亢父的县兵时,任城县的县兵肯定是亦如现下,一动不敢动,别说救援了,城门它都不敢出!”

王敬说道:“万一它出城了呢?”

“万一?它万一糊涂油蒙了心,竟是敢出城来,哈哈,岂不正好?”胡仁两手一摊,旋即右手握拳,猛地往前打了一下,说道,“咱正可借机,转回师来,将任城县城夺下!”

到了任城县境之后,之所以直到现在,曹幹部没有攻打任城县城,是因两个缘故。

一则,攻城战,曹幹打了不少了。和野战相比,在攻城战中,攻城的一方太吃亏,再小的城、守卒再少,只要攻打,少不了部曲伤亡。不到非必要时,曹幹不想强攻这个任城县城。

二者,攻不攻,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曹幹率部到任城县,主要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真的为刘昱攻下任城县城,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扩军、募粮、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任城县大多数的人口在乡间,大多数的粮食也都在乡间,那么只要把乡里控制住了,他的目的就能达成。

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听了胡仁此话,王敬无言可再辩,遂又不出声了。

胡仁问曹幹,说道:“校尉,此即是我‘打就是了’的办法!校尉觉得我这办法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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