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也可为我所用(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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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赦之急得破口大骂:“狗日的!骑个马就了不得了?老子不信了,咱两条腿的,跑不过他四条腿的?他娘的,抓住了这狗县尉后,老子就求小郎,把他的马赏给我!下回再追哪个狗日的时,有了马,老子也不用这样费劲,一个劲的吃灰咽尘!”

这叫啥话?两条腿的,难不成还真能跑过四条腿的?却实际上,郭赦之等所以能追到现在,距离程笃还仅是不到三里地远,除掉程笃故意放慢了马速此故之外,还有个原因,即是随从程笃的从吏们,并非是人人有马,也是有徒步而行者。因此,郭赦之等才没被抛远。

——话说回来,亦正是因了程笃的从吏中有没骑马,亦是步行者,也所以郭赦之等追到现在,虽没追上程笃,可也没被抛远这件事,才没有引起郭赦之的怀疑。

试想之,如果程笃等俱是骑马,那作为全是徒步追赶的一方,郭赦之等追了这么一两刻钟,居然还能和程笃等保持不到三里的远近,则即便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人,只怕这时也该起疑心了,这是不是程笃在引诱自己追赶?

而现下程笃身边亦有徒步之人,此疑,遂未在郭赦之心中升起,他升起的唯有追不上的焦躁!

又追了两里多地,前头的地形出现了改变。

不再是平坦的田野,颇有起伏,远近出现了些不高的丘陵,时当夏季,丘陵上、丘陵边草木茂盛。蜿蜒的数条溪水,泛着白晶晶的光,弯弯曲曲地流淌於丘陵、草木中。

追到而下,郭赦之等纵是平时操练严格,又都吃苦人出身,体力、耐力都相当不错,亦多是气喘吁吁,汗水肆流。郭赦之焦躁的心情而於此际,却忽转为喜。

他指着前边不到三里外的程笃等,叫道:“地上不平,坑多,你们看啊,这老匹夫的马跑不起来了,跑得慢了!咱们赶点劲,再追一程!肯定就能把他追上了。”

说着,他扭脸朝后看了眼,他本屯的剩余部曲、丁狗屯的部曲,还有王敬和王敬的部曲,皆跟在他们之后,远的有个两里多地,近的不到两里地,此外,还有一些蕃县县兵,远远地躲着他本屯剩余的部曲、丁狗和王敬的部曲,乱七八糟的也在往这边跑,——时而两边接近,爆出一阵简短的战斗,他提足了劲头,与随从的部曲们说道,“老匹夫左近只有不到十个人,咱只要追上,抓住他轻易而举。这份大功,咱不能落到别人手上!你们提起劲,接着跟我追!”

……

前边四五里处,三座丘陵东西相对。

西边两座相邻,东边一座,西、东之间约有一里多地的间距。

三座丘陵附近,皆各有一片树林,树荫蔽日,远望之,郁郁葱葱。

这里,就是程笃选定的设伏之处!

西边靠北丘陵上,四五人趴在树下,将身形藏在石头后边,探头往南而眺。

一人说道:“县君快看!那是程公的军旗!军旗下乘马那人,所骑之马是匹黄马,这马也正是程公的坐骑。旗下、马上这人,定然就是程公了。”

又一人大喜说道:“程公的计策得成了!县君,贼众真的被程公引过来了!哎哟,哎哟,引来的还不少……”他半撑起身,张大了眼,估摸了下追赶程笃的贼兵大概有多少,说道,“得有两百多贼!好呀、好呀!县君,咱们今日此战,要大胜了啊!斩获二百多贼众,带着他们的人头回到城里,城中的士民之心,还能不稳下来?将来把此战果报与郡府,亦是大功!”

设伏的县兵四百多人,被引来的贼兵两百多人。

相比之下,县兵的兵力占据绝对的优势。

可毕竟蕃县县兵已是败过一阵,蕃县城也刚被贼兵围攻过三日,贼兵之战斗力,县中诸吏皆是亲见,固虽有吏大喜,然亦免不了有吏生忧,又一人说道:“两百多贼,会不会多了点?”

大喜那吏说道:“多甚么?咱兵比他多,咱还是设伏,又有县君、尉公亲自指挥,贼只二百余,歼之何难?……县君,快下命令,令设伏之各部,做围歼贼兵之预备吧!”

挨着这大喜之吏趴着的,便是蕃县县宰梁玄。

梁玄没打过仗,不算守城那三日,这一次是他头回上战场,见程笃诱敌此策得以实现,他这会儿既不像大喜这吏那样欢喜,也不像担忧那吏那样担忧,他只觉得提心在口,极其紧张。紧张的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唾沫,尽量地把语调稳住,说道:“传令,命各部预备进战!”

紧张的何止梁玄一人?

分别埋伏在三座丘陵上下的四百余蕃县县兵,上到军吏,下到兵士,十之七八,皆俱紧张!

紧张的状态中,埋伏的蕃县县兵趴在丘上、林中,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点点的,总算是等到程笃等入进到了包围圈的南端,入进包围圈后,程笃等没有停留,继续往北而前;县兵们继续等,又等未久,追的最快的那股贼兵,终於追到了这里,也进入到了包围圈的南端!

依照预先的安排,这个时候,埋伏的县兵是仍不能发动的,须得等到更多的贼兵进入到了包围圈,直等到梁玄所在之西北靠北的那个丘陵上传来鼓声后,才能开始攻击。

十余只鸟,鸣叫着,从东边丘陵附近的林木上飞过。

高度的紧张,就像是火药桶,只差一个导火索,即会引爆。

这群飞鸟突然而过的动静,就是导火索。

一支弩矢,自这片林木中,激射而出。

射向刚进入到包围圈南段,——距离这片林木不远的郭赦之等。

……

“什么情况?”这弩矢射得巧,刚好落在郭赦之的脚前,郭赦之正在奔跑的势头不由为之一停,他低头看了下这支弩矢,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愕然说道。

但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登时吃惊,赶忙顾向弩矢来处的那片林木,叫道:“什么情况!”

跟着他的部曲,也都看见了这支射来的弩矢。

弩矢是看到了,但为何会有弩矢?人需要反应、判断的时间,不是每个人都能因此而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里有敌人的伏兵的。大多的部曲都是愕然诧异。

海贼出身的大头羊罗忠,这时也在跟从郭赦之的这些部曲中,在他海贼的生涯中,颇有中敌人埋伏的时候,他因倒是最早反应判断出来,大叫说道:“屯长,不好!贼县兵怕是有伏!”

“有伏?”郭赦之急再往那片林木处看。

……

尚未得梁玄的鼓声命令,已有县兵因为过度紧张而失手放出了弩矢,暴露了本部的目标,埋伏在这片林木中的此队蕃县县兵的队率,眼见得已至近处的这伙贼寇,——便是郭赦之等,显是因此起了惊疑,停下了追赶的脚步,弄不好紧随着他们就会撤走,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在没有得到梁玄的命令之情况下,被迫下令,命部曲箭矢、弩矢齐发!

……

“他娘的!果是有伏。”郭赦之惊怒骂道。

大头羊罗忠急声说道:“屯长,不能追了,赶紧撤吧!”

虽是此处有县兵的埋伏,可程笃就在前头!

是就这么放弃?还是拼上一拼?蕃县县兵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此其一;埋伏的县兵人数是多是少,现尚不知,也许不多呢?此其二。本曲和王敬曲的战士,便跟在离自己不是很远的后边,这厢接上战后,他们能迅速地支援到位,此其三。合此三点,拼上一拼,似也非是不能。

若换是个有经验的将领,这个时候,当是能够很快的作出选择和决定。

郭赦之却绝非可算是有经验的将领,——至少目前他绝非如是,起事至今,他参与的战斗是不少了,但所有的战斗他都只是听令行事,莫说他从来没有自己单独负责过方面之任,便即是在作战时,一道该如何战斗的命令,他也从来没有自己下达过,因却是他迟疑难决!

亏得离那片林木还有一定的距离,林中射出的弩矢、箭矢,尚不能射到他们,然数十箭矢、弩矢不断的射出,给人造成的压力却不小!

罗忠再次进言,焦急地说道:“屯长,别犹豫了,赶紧撤,赶紧撤吧!”

西边靠北的那个丘陵上,响起了鼓声。

——这是梁玄发现东边丘陵此处的埋伏兵马,已经开始射箭,知道已经没有再作埋伏的必要了,故此,他也只能随着东边丘陵的提前发动,而亦被迫地提前下达进攻之命令。

骑着马,快到东边靠北丘陵位置的程笃,蓦然闻得鼓声,他惊讶至极。

贼兵的大部还没有进到包围圈,怎么进战的鼓令就响起来了?

他回首而顾,刚进入包围圈南段的那股贼兵,观之最多也就三四十人,辛辛苦苦用计、设伏一场,他自己甚至甘冒命丧贼手的奇险,而若最终竟是只歼灭了数十贼,岂不白费?且更则,这数十贼如果见机得快,闻鼓声后,立即便后退撤走,那恐怕是连这数十贼也歼不了矣!

鼓声为何而起?

梁县君啊,平时咱俩交往,我观你也不似是沉不住气的人啊!

程笃惊讶过后,怒气升腾。

……

不必再犹豫了,几乎是紧跟着鼓声传入耳中,西、东三座丘陵的上边和附近的林中,接二连三,不知冒出了多少人头、旗帜,夹杂大呼、喊叫,——距离最近,亦即适才弩矢射出之处的那片林木中,也不再是只往外射弩矢、箭矢,亦有穿着蕃县县兵服色的兵士们涌出,仓促下,估摸不出人数,可总该得有个数十、近百人,远比郭赦之身边的部曲多,目睹此状,郭赦之如何还能不知该何以抉择?他惊慌下令,说道:“他娘的!老匹夫大大狡猾!快撤!”

【作者题外话】:下章起,尽量加快进度。即日继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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