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来个南梁改编(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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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幹知道,在当下的这个时代,搞“社会主义”、搞“无产阶级**”,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毕竟,一则,当下的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知识水平还比较低,绝大部分的百姓乃至字都不识,如曹丰等,不仅不识字,而且可能大半辈子、一辈子都没出过乡,给他们讲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无产阶级**”,便是把嘴皮子磨烂,他们也不见得会能够懂。

二来,当下的生产力不够发达,就算最终硬搞成了,阶级终究无法被消灭,那么就只会两个下场。一个下场是,推翻了旧有之贵族、地主,掌握权力了的“无产阶级”,“腐化”、“堕落”成了新的贵族、地主;一个下场是,将会变成另一个王莽。

王莽的改制是“复古改制”,他的改制是历史的倒退,违背了生产力发展的规律,所以不得民心。有道是“过犹不及”,现在搞“社会主义”、搞“无产阶级**”,只从表面上看,这的确是一个遥遥领先於时代的崭新理论,可正因为太领先了,太“过”了,所以同样也是违背了生产力发展的规律,因必将会与王莽的复古改制一样,也只能会是不能得到切实的实现。

那么,曹幹既然明白此理,为何还要给他曲中的李顺、李铁等人讲“阶级”等等这些东西?

原因也很简单。

他正因为知道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在当下这个时代难以实现,故此,他才没有讲社会主义、没有讲无产阶级**,而是给李顺、李铁等人讲“阶级”等这一些概念、名词。

与社会主义、无产阶级**不同,社会主义的实现、无产阶级**的实现,需要生产力极大的发展,物质极大的丰富,“阶级”等名词不需要这些。

“阶级”等只是一个现实存在的现象,这些东西说出来,有两点。

首先,李铁等人能够明白。

对於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当下的老百姓可能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啥,——莫说不识字的老百姓,就是读书人,可能也想象不到。最多了,读书人,儒生之类,也许会能由此而想象到“大同世界”。大同世界与社会主义,实还是有本质之不同。可“阶级”是什么,“统治阶级”是什么,“被统治阶级”是什么,“剥削”是什么,这些概念,他们却是不难明白的,因为“阶级”等等这些,当下也早已是现实存在的东西了,他们能够亲身的体会到。

能够明白什么是阶级、什么是剥削,则对於李铁等人来讲,他们对自身在这个世界上所属的位置,就能够有一个清晰、深刻的理解了。近则来说,对於本曲内的“同阶级”的部曲,他们就能够更出於内心的去“平等”他们;远则来说,对於所到之处的穷人、受苦人们,他们亦就能更加心甘情愿的听从曹幹的命令,遵守曹幹的军纪,不去做掳掠、残害之事。

其次,这就好比是一粒种子。

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现在难以实现,但往好的方面说,如果将来曹幹成了事,便如汉武帝独尊儒术一样,他完全可以独尊“阶级”,——如果阻力过大,他即便退一步,亦能如董仲舒改造儒家相同,用此理论对儒家进行再一次的改造,从而把“阶级”、“剥削”等概念普及开来,将民智逐渐的开启,则就也许将会在治国的政策上,有些新的不同。

往坏的方面说,如果曹幹没能成事,可他至少带来了一个新的理论,朝堂之上,总会出现开明、爱民之士,或许会接受他的理论,也会搞出来些新的治国之政,此其一;再到某个帝国的未年之际,揭竿而起的老百姓,有了曹幹作为榜样,他们在与“反动腐败”的“统治阶级”进行斗争时,从此便有了一个新的、强大的,能够号召到更多穷人加入其队伍的理论武器。

当然了,这些也还都只是曹幹初步的考量。

这些考量对或不对,切实或不切实,一切都还需要实践来看。

说到底,实践出真知。

这些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曹幹问了诸人,可能猜到他要说的第三个改编内容是什么之后,诸人哪里能猜得出来?

见诸人没有能猜出来的,曹幹便自道出。

他说道:“这第三个改编内容,即是往后咱们该咋样对待俘虏方面的内容。”

李顺说道:“咋对待俘虏?小郎,俘虏有啥咋对待的?”

“大李大兄,你认为咱们该怎样对待俘虏?”

李顺答道:“该咋样对待俘虏,咱打完海贼后,小郎不就已经示范过了么?能用的,咱把之改编成部曲,不能用的,送到老营下苦力去。”

——却是海西益民乡打完了那帮海贼后,如大头羊罗忠等,被改编为了部曲,其余因为各种缘故,或狡诈、或认准了当贼这条道,改编不了的,最先曹幹是把他们关押在了曲中,以看看将来有无可用之处,后来实在找不到用处,曹幹有想过打仗时候让这些怙恶不悛、铁心不改的恶贼们去当个敢死队,转念一想,这么干不行,会给已经改编为部曲的那些海贼造成恶劣的影响,同时也不利於自己“光明正大”的形象,於是干脆就把这些海贼全都送去了老营,交给了田壮管理,让他们干苦活、累活,凡拉车、筑营等,也算是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

曹幹笑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时之法,不能只将此法,当做咱往后的全部俘虏政策采用。”

“那小郎的意思是,往后咱咋对待俘虏?”

曹幹说道:“总共三条。第一条,打完仗,俘虏到敌人后,咱们不能打骂他们,他们只要缴了武器,咱就是善待他们,更不能滥杀,简言之,这条就是‘优待俘虏’。第二条,与咱处理海贼俘虏的第一步办法相同,将俘虏们收拢到俘营后,亦是先做甄别、挑选,罪大恶极、狡猾、懒惰、顽固、仇视咱们等等,难以收编的,咱不要,只要合适收编的。第三条,若有非是罪大恶极等,适合咱们收编,可却暂时不愿意跟着咱干的,咱就放他们走。”

前两条倒是还好,曹幹做事,一向仁义,李顺等都能明白他为何会提出这两条,也能接受。

可第三条,诸人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郭赦之瞪大了眼,说道,“放他们走?小郎,不说俘虏都是咱一刀一矛,打仗打得来的,就说他们都是咱们的敌人,不愿意跟着咱们干,就放他们走?小郎,你这头把他放走,他那头就回去他的本部,那咱这仗不白打了?下回打仗,对面还是他。”

“这第三条,我知道诸位大兄也许会有些不太好接受,可这一条,你们必须接受。并且,适合咱收编,但不愿意跟着咱干的,不止要放他们走,放他们走时,咱还要给他们干粮。”

郭赦之更是不能理解了,他匪夷所思地说道:“还给干粮?小郎,你、你……”有心想说曹幹是不是发烧了,头脑不清醒,可自也知曹幹肯定不是头脑不清醒,而却实在无法理解曹幹为何会有此意,一双眼,充满迷惑地看着曹幹,说道,“小郎,你这是图啥?”

李铁、李顺等人也不能理解。

曹幹清楚,这个事儿,得让诸人明白、理解,然后才能落实,诸人若都不能理解,那他的这个俘虏政策便是强行制定下来了,在落实中,定然也会出现各种问题,遂与诸人解释,说道:“仍是请诸位大兄设身处地,来思考此个问题。假设说,诸位大兄便是这个‘俘虏’,一场仗打完后,诸位大兄被敌人俘虏了,则试问诸位大兄,你们这个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郭赦之说道:“成了俘虏,头个想的肯定是会不会被杀。”

“不错,可是如果敌人不但没用杀你,反而善待你,不打骂你,给你好吃好喝,到了收编你的时候,一问你的意见,你不愿意跟着他们干,结果怎么着?他们竟是便就放你走了,放你走还不算完事,关心你不管是回乡,抑或是回你的旧部,路上有没有吃的,且还给你干粮,让你路上吃。……郭大兄、诸位大兄,则到此际,你们又会怎么想?”

郭赦之试想了下,说道:“那我会觉着他们都是好人。”

“对了呀,这不就行了么?你已经觉着他们都是好人,那即使你没有还乡,你回去了你的旧部,则当下次在战场上,你又与他们成为了敌对的双方,刀矛相见之时,你会怎么做?”

郭赦之说道:“我……,我也说不到,但肯定不会像头次为敌时那样拼命打了。也可能,能杀的,我不杀?能打的,我不怎么卖力打?”

“不敢说每个人都会如郭大兄这么想,可是诸位大兄,只要有一半这样的曾被咱俘虏、又被咱放走的人,而又在战场上与咱们刀矛相见的人会这么想,对咱的这场战斗是不是就有利?”

确实是这个道理。

曹幹又说道:“而且不止这点好处,这点好处只是其次。咱这么做的话,还有一个大的好处。”

郭赦之问道:“小郎,啥大的好处?”

曹幹说道:“咱放他们走后,他们如果还乡,则当他们还到乡中时,他们乡中的父老百姓会不会问他们是怎么回来的?一听说他们是成了俘虏,却不但没被咱杀了,反被咱给干粮、放之走,诸位大兄,咱们的名声是不是就在他们的乡中、以至县中传开了?咱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到他们的乡中、县中,其乡中之人、县中之人若是不知咱的名声,会很害怕,可能会很激烈的反抗咱们,可有了他们先已不自觉地为咱们扬了名声,害怕、反抗是不是就会减少?”

李铁眼睛发光,说道:“小郎,恐怕不仅这些。被咱放的俘虏,知道是咱到了他的乡中后,说不得,他还会迎接咱!咱若在放他们走时,再把小郎不掳掠百姓的仁义之名、小郎所言之咱们起事举义不仅是为咱们讨条活路,也是为更多的穷人讨条活路等告与他们知,他们乡中的百姓,也说不得会欢迎咱们的到来!”他越想越好,兴奋地说道,“咱这次打蕃县,守卒里很多是临时征募到的县民、乡民,他们若是能已知小郎的仁义、小郎的那些话,在守城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卖力气了!哎呀,小郎,蕃县城,咱弄不好都已经打下来了。”

“李大兄补充得好啊!李大兄说的这些情况,都是很有可能会出现的。这是如果被咱给干粮、释放的俘虏还乡的话,会给咱们带来的好处,如果他们没有还乡,回去了旧部,诸位大兄,与此同理,一样对咱们有好处。他回到旧部后,他的同袍们是不是会如回乡俘虏的乡人们一样,也问他们是怎么回去的?听他们说了之后,他的同袍们会怎么想?”

郭赦之说道:“不怕被咱俘虏了!”

曹幹笑道:“倒也不是不怕被咱俘虏了,但赦之,你这话也不错。咱不奢求十个人里边,十个人都这么想,但哪怕只一个人这么想,那再与咱打仗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顽抗到底了?且则,咱还可以在释放俘虏前,不止如李大兄所言,告诉他们,咱们起事亦是为了全天下的穷人,咱们要打土豪,给穷人们分田地,同时咱还可以让他们看一看咱曲中的军吏们是怎么对待部曲的,看一看咱曲中的军吏、普通战士之间是怎么样的一个‘上下平等’。这些东西,他们听在耳中,看在眼中,回去旧部后,再与他们旧部的上下级关系一作相比,诸位大兄,……这俘虏,就不单单是被咱释放的俘虏了啊,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将会成为咱们的宣传员!”

“宣传员?小郎,啥意思?”

曹幹说道:“宣传的意思你懂吧,就是宣扬的意思。宣传员,就是帮咱们宣扬咱们的仁义、咱们的政治诉求、咱们起事是为了啥的人。”

“那要按小郎这么说,的确是,被咱放走的俘虏,会成为咱们的‘宣传员’。”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诸位大兄,现在还反对我俘虏政策的这第三条么?”

李顺、李铁、郭赦之、丁狗等人齐齐摇头,俱皆说道:“不反对,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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