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鱼之得水也(十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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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曼说道:“足下此来鄙乡击海贼,将至鄙乡,先亲身来察贼情,可见足下之谨慎;来察贼情,随行只带高君三人,可见足下之胆雄;用石块假做金饼,计欲用以诱贼,可见足下之智谋;将诛贼前,部署周密,可见足下之周到;诛贼功成,不贪小利,分缴获於众,可见足下之深通兵道;前得业亭、朐县,独足下领部还,不掠百姓,可见足下之仁民;适闻足下以诸义军残民为恶,可见足下之远志。如足下者,人杰堪谓也!”

“张公!”

张曼笑问说道:“我说的对不对?足下是不是这样的人?”

“张公,你说的我都惭愧了!我是个乡民出身,至今帐下无非两百部曲,何敢当人杰之誉?”

张曼慷慨说道:“昔汉之高皇帝起也,遁於山泽之间,众不过县徒十余,终肇汉家两百年基业!陈王举事,倡言‘王侯将相,亦有种乎’?天意,岂人之可测?足下又何必自谦?”

曹幹喟然叹息。

张曼问道:“曹君,为何叹息?”

“张公,话既已说到此处,我就实言相告与公吧!原在鄙乡耕种时,我本以为天下英雄都当是何等样的人物!起事以今,所见所闻,大失所望!张公誉我有‘志’,人贵自知之明,我不敢说我有多大的志向,可烧杀掳掠,迹同与贼,非我所欲!唯是我虽然不甘於此,智短识浅,苦於无高明之士相助,遂不得不沦落至今!流离数百里,转战两州地,若乌鹊之飞,无枝可依。自见张公、刘君,公智谋深远,刘君气宇轩昂,我有一奢望之情,敢言与公、刘君!”

张曼整了整衣襟,肃然而立,说道:“君请言之。”

曹幹正过身形,长长地向张曼、刘让一揖,说道:“如公与刘君不弃,敢请公与刘君助我!”

东方天空,一轮红日,驱散了黎明前的黑暗,喷薄而出。

光明驱散了夜色,初生的太阳,光芒温暖,尚不耀眼,越过里中的宅院、越过刘让家的高楼,洒落在曹幹的身上。刘让看去,那阳光恍惚在曹幹身上黑色的袍服外,描绘上了一圈金边。

张曼受了曹幹这一揖,请他起身,随后向曹幹下揖,说道:“曼虽鄙陋,亦择主也。力子都虽威震鄙郡,曼不屑投,候君久矣!蒙君不弃,怎敢不竭诚尽力,以为报效?”

刘让呆了一呆,似乎是张曼的这一揖、这一言非他所料,但他也就是一下没回过神而已,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跟着下揖,学着张曼的话,也说道:“曹君,我与张公早就想揭竿起事了,不得机会。与君初见,便深觉君非常人,在下愿与张公,同报效於君!”

曹幹大喜过望!

请求张曼、刘让帮他,只是曹幹的试探一请,能不能成,他是没有把握的,却居然成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向张曼说的他苦无人相助,这一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在义军里头,他可以相信的人有很多,曹丰、李顺、高况等等,他都可以完全信任,但是能够站在他的这个层面上,或言之站在“战略”的高度上和他一起商量发展方向的,一个没有。

最早起事的时候还好,活命第一,他尽管反对董次仲等的做法,可也还没有那么多想法,——那个时候,实力也不允许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但随着他、曹丰他们这伙人渐渐有了点实力,他的想法却不免的便随之活泛起来。他的部曲是只有两百人,加上曹丰的部曲,他们可是就有四五百人了,并且是经过了好几次硬仗的四五百人!是不是可以开始转干自己的事业了?

特别最近,随着因为政治立场不同,他与刘昱之间的矛盾逐渐浮现,他这样的念头是越发的有之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跟着刘昱干下去,他已能料到,早晚得跟刘昱闹翻。

刘昱现在是实力还不算足够,所以当他违背刘昱军令的时候,犹能容忍他,等刘昱实力足够了之后呢?刘昱还能容忍他么?到那个时候,怎么办?是违背心意,老老实实地听刘昱的命令?还是固守本心,火拼不过,被刘昱杀了?这两个,他都不愿意。

可是没人帮他,没人和他一块儿商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故他虽苦恼满胸,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仍是左思右想,不能抉择,彷徨之状,就像他之自述,诚是如无枝乌鹊。

接触张曼的时间不算长,张曼此人,曹幹却早已看出,是个人才!

顺着话风,果断地向他提出了相助之请,得来了意料之外的欣喜。

有了张曼的帮忙,往后该怎么发展,在战略方面就有人可以商量了,可以预见得到,这对自己来说,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变。这些天为以后的发展而苦恼时,曹幹偶会想到刘备初得诸葛亮时的感叹。在得到诸葛亮之前,刘备是何等的狼狈?曹幹能够真切的体会到,那个时候的刘备的心情,必是与自己一样的苦恼!也就难怪得了诸葛亮后,刘备会有那样的感叹!

感由心发,情出於衷,曹幹将张曼、刘让扶起,欣喜而快慰的心情难以克制,明媚晨光的照耀下,入怀怡人的晨风中,他与张曼说道:“得公相助,如鱼之得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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