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杀之我心不忍（六）（2 / 2）

城楼上的众人闻得杜俨此话，你看我，我看你，无不露出吃惊的神色。

霍胜惊佩说道：“不意原来府君早有后手，竟是已在力贼左右安下埋伏！”莫说他和李瑾不相识，就是相识，李瑾的死活，也不在他的心上，“唯是不知李瑾生死何如”云云，左耳进，右耳出，自动地被他过滤掉去，他满面喜色，说道，“今力贼已死，业亭城转危为安了！府君，满城士民都将视府君如再生父母矣！府君深谋远虑，在下钦佩。”说着，连连下揖。

杜俨的一个近吏了解他，倒是知他重士，宽慰说道：“府君，且不必过虑。如府君言，李瑾有万夫不当之勇，今他既行刺已成，贼已大乱，凭其之勇，杀出贼围，亦未尝不是不能之事。”

尽管担忧李瑾的生死存亡，杜俨亦知，而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担心李瑾，他略收拾心情，起身按剑，下令说道：“传我军令，命冯郎引伏兵，趁贼此乱，即出城门，逆击贼众！”

霍胜等人拥着杜俨，齐至城楼临城墙的一侧。

他们能够从这里看到攻城贼兵的全局，比之曹幹只能看到近处周围的情况，大不一样。

诸人看得清楚：最先是准备过护城河、接力攻城的那两部各约干把子人的贼兵，相继止下了前进的脚步，北边的那部贼兵自乱成一团，南边的这部贼兵相对较好，没有特别乱，但队形，或言之阵型，很明显的也已从进攻的纵队，改变成了防御为主的横队；接着，力子都本阵的纷乱，影响到了正在攻城的贼兵身上，大约近两干人的攻城贼兵斗志顿消，攻势大减，——因为攻城的贼兵距离望楼最近，杜俨、霍胜诸人乃至可以清晰瞧见不少攻城贼兵惊慌失措的模样和表现，已攀上云梯的，上下两难；待在云梯附近的，不等上边的命令，已经往后退却。

“府君令冯公此时出城逆击，正其时也！”似乎大胜就在眼前，霍胜欢喜地说道。

推着撞车撞击西城门的贼兵，也受到了力子都本阵出现乱局的影响，短暂的慌乱后，这支贼兵丢下了撞车，用盾牌抵挡着城头射下的箭矢，开始朝护城河的对岸撤退。

霍胜鄙夷地说道：“贼兵就是贼兵，乌合之众，主阵出现一点变乱，就成一盘散沙！”

西城门，缓缓打开。

一面军旗探出，跃入杜俨、霍胜等人的眼帘。

这军旗，是冯郎的将旗！

紧随旗后，一匹矫健的黄色战马驰冲出来，战马上的乘骑之将，披挂着黑底绘红纹的上好精甲，戴着遮面的兜鍪，兜鍪顶上一簇红缨，与其手中的丈八黑铁长矛辉映，可不正是冯郎！

霍胜举目前眺。

就似是一波波的褐色波浪，极近处，是攻城的两干贼兵，护城河外，是连绵无边的万余贼众！

军旗出了城门，冯郎持矛最前，两百余郡兵精卒紧跟在后，没有理会自相已乱的那近两干攻城贼兵，他们抢下贼兵搭成的壕桥，径直杀向护城河外的贼兵大阵！

“李瑾刺贼，固是壮士，昨日方才战罢，今日引卒不过二百，复冲贼阵，冯公更是壮士！”

日头在城楼诸人的背后，阳光投射於前。

波涛无垠、由几个分阵组成的贼众大阵中，因为力子都本阵乱局而引起的纷乱蔓延之中，一抹刺眼的光芒，忽然出现，令霍胜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

他再睁开眼来，定睛往那刺眼光芒处瞧。

这抹刺眼的光芒来自力子都的本阵前方，离护城河不是太远，看未两下，霍胜面色陡变。

他叫道：“府君！那处、那处……”

……

力子都本阵，望楼上。

望楼周近的力子都部战士虽然渐乱，但是望楼上却分毫无有变乱的场面，反是相当安静。

细细眺望城内动静的王丹，终於松了口气。

他拈着稀疏的胡须，得意洋洋地瞟了眼季猛，谦虚地笑与力子都说道：“大率，鄙计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