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二人亦士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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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倒在地后,这几人拿出绳索,欲要捆他。

田彻叫道:“你们做什么?县君、县君呢?”这几人想要捆他,就不能把他按得太紧,田彻抓住了这个机会,奋力挣扎。他力气大,竟是把按他右臂的那人给撅了出去,然后握拳去打按他左臂的人。按他左臂这人吃了两拳,眼看受不住,就要松开按他左臂的手时,田彻的脑袋上突然吃疼,乃是被他挥出去的那人情急,随手抄了个室内的香炉,朝他头上乱砸。

剧痛之下,鲜血流淌,迷住了田彻的眼,田彻大呼叫道:“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县君呢?县君呢?……是县君要杀我么?”脑袋接连被砸,他终於挣扎慢慢无力,昏迷过去。

待他悠悠醒来,身已不在室内,被挪到了院中。他想要起身,可起身不得,早被五花大绑。他眼往上看,看见了王弼、胡珍。王弼、胡珍立在他身前不远处,两个人正在看他。

王弼不敢与他对视,转开脸,说道:“田公,咱们这城已是守不住了。我和胡公翻来覆去寻思,如今唯有献城。田公,你就听了我俩的话,咱们一起献城吧!”

田彻怒道:“你身为朝廷命卿,却要降贼?你对得起朝廷养你的俸禄么?”

王弼说道:“田公,你就别提朝廷的俸禄了!”

不说俸禄还好,田彻这一说朝廷俸禄,王弼对此有之已久的一肚子怨气就不由的便又冒出来了,从新朝建立至今,十来年了,他是连一次俸禄都还没有领到过。新朝建立伊始,因为各项制度不全,上至公侯、下到小吏,一直全是不得俸禄,后来王莽总算是打算发俸禄了,下了道诏书,还说什么可怜官吏们的俸禄一直太低,要给他们都加俸禄,看起来挺不错的,却奈何王莽又把这俸禄的分发与本地当年的收成给挂上钩了,丰年的话,就按定好的标准给俸禄,有灾害的话,就减少俸禄,——这一点其实也可以,倒是与后世的绩效奖金甚为类似,执行得当的话,也不是不行,而问题是,这个丰年、灾害该以什么标准核定?朝廷则到现在没有定断。亦即是说,王莽的这道诏书到现在也还没有落实,王弼仍是尚未见过新朝的俸禄。

但这事儿没必要多与田彻说,王弼就一句带过,接着说道:“况则,以南成小县,抵御万众之贼,……田公,咱们已是两回遭贼了啊!上次就不提了,只说这次。这次能守到今日,你说,我是不是已然尽了我的本分?田公,这底下来已是守无可守,还怎么守!”

田彻怒道:“你若降贼,对得起视你为父母的满城士民么?”

“田公,如我上午所言,我之所以献城,亦正是为满城的士民着想!力子都残暴之极,他说要屠城,城破后,他可是真的就会屠城的啊!不献城怎么办?真要等着满城士民尽被屠戮?”

田彻怒道:“庞公已为力子都所害,你若降了,你觉得他能饶你一命?”

“贼寇说咱们若把城献了,便饶咱们不杀,力子都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田公,你若是为此担忧,担心献了城后,他会杀你,你且放心。我会替你说情。”

田彻大怒不已,奋然挺身,想要起来。

胡珍在旁骇然,连声叫道:“快,快,把他按牢了!”

四五人按田彻,犹按不牢稳,“噗通”一声响,一人被田彻撞倒。胡珍吓了一跳,往后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在田彻被绑的挺结实,终究是未能挣扎起身,又被按了下去。

田彻怒目而视,瞪着王弼,喝道:“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信你谎言,被你诓来!”

王弼哪敢与他对视?举袖掩面。

胡珍从地上爬起,说道:“县君,田彻已被擒绑,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就献城吧!可别等到明天,力子都再反悔,你我便是献城也无用矣。”

王弼却迟疑起来。

胡珍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待要问,院门外进来一人。

田彻带的那两个宾客,在田彻昏迷时,已被王弼、胡珍骗进院中,俱皆杀了。这时进来的是县丞。县丞是来找王弼汇报城中士民的民心情况的,听说了王弼在后院,遂转来后院见他。一进院中,看到眼前此幕,县丞楞了楞,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举起手,颤抖着指向王弼与胡珍,说道:“王公、胡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县丞在县中没有实权,王弼、胡珍不重视他,胡珍敷衍答道:“田公执意不肯县城,我俩没办法,为满城士民的性命着想,只好把他绑了。”

“你们两人,要降贼?”

胡珍说道:“为满城士民性命计,不得不献城。”

县丞怒道:“你二人亦士也,今却降贼,即使不怕朝廷追究,不怕天下骂名么?”

胡珍说道:“命都没了,要名何用?你和我俩一起献城吧!”

县丞昂首说道:“我绝不做降贼之人!”

王弼、胡珍没工夫和他废话,胡珍便就示意那几按着田彻的心腹,带县丞去屋里。毕竟是同僚,县丞也没什么用力,却是不用绑了。这几个心腹就分出一人,抓住县丞,带他去了屋中。

处理完县丞,胡珍问出自己刚才想问的话,问王弼道:“县君,这个关头了,你咋发起呆来?”

王弼乃道出了他迟疑的原因,说道:“胡公,咱俩虽已决定献城,可力子都到底是何意思,咱俩还都不知。献城后,他会不会饶了咱俩不杀?现下,咱俩都还不能确定啊。”

原来是受了田彻那句“庞公已为力子都所害,你若降了,你觉得他能饶你一命”之话的影响,王弼患得患失起来。胡珍说道:“这有啥可担心的?庞公肯定是因不降而被杀了。咱俩城都献了,力子都有何理由再杀咱俩?王公,你若担心,也好办。我现在就亲自把田彻给力子都送过去,当面向他请降!你在城里等我消息就是。”

田彻已被擒绑,也的确是没其它办法,只能如此了,王弼便就同意。

生怕如果就这么把田彻带出去,让士民、守卒和田彻门下的宾客看到,会出变故,因而王弼令找了个大箱子来,腾出里头的金银细软,把田彻塞了进去。又找了个车子,把箱子搬上。

胡珍领着他的那几个心腹,赶着车,出了后宅,穿过前院,转到县中路上,奔东城门去。

一路上,胡珍做贼心虚,颇是担心会被沿途的士民发现蹊跷,不过看到他们的士民只当他是往东城墙运送军用物资的,无人起疑,遂有惊无险,到了东城门外。

守东城门的军吏已被胡珍换做了自己的亲信,给他打开了城门。

夜色已至,出了城门,远望东边,夜色茫茫,数里外的力子都大营,连绵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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