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城头尽旗在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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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曹幹按住垛口,跳上城头,迎面北风吹来,吹得他衣襟飒飒,眼睛不由一迷。

刚才没有刺中他的那几个守城兵士,持矛又刺过来。抽刀已经是来不及,曹幹将夹着的旗杆抓住,双手用力,往这几个守卒脸上甩动。旗杆的长度加上旗面的长度,总计三四尺,旗角正好从这几个守卒的眼前近处掠过。这几人下意识的,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曹幹乃将这几支长矛躲开。

趁这机会,他反手抽出环刀,看了这几个敌人一眼。

共是四个守卒,三个都是二三十岁年纪,最右边的这个则有五十来岁,发髻已然斑白。曹幹垫步上前,仗刀往这个五十来岁的敌人砍去。这个敌人年岁大了,筋骨衰迟,动作迟缓,正处在后退之际,长矛尚收在后,无法招架,只能继续往后退。曹幹未有追他,右手环刀与左手旗帜一起向左回转,将左边那三个试图重新近前的那三个壮年敌人再次逼退。

顺着此势,他往前上了两步。

紧跟在他后边攀梯的郭赦之、丁狗相随着越过垛口,上到了城头。

两人恰看到曹幹逼退那四个敌人的情形,但见曹幹左手赤旗,右手环刀,以一当众,当真威风凛凛。两人立足未稳,听见曹幹呼道:“尖!”忙各抽出兵器,急奔到曹幹左右,分别挺立,迅速地与曹幹合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小阵。——此阵本名“锐阵”,但“锐”的发音不如“尖”好发、并且响亮,因此曹幹在操练兵士的时候,就把这个阵的呼法改为了“尖”。

曹幹居中,郭赦之、丁狗分处两边,三人格挡搏斗,挡住了守卒的再一轮进攻。

却虽再一次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城头毕竟是守卒的地盘,邻近垛口的守卒纷纷赶至,片刻功夫,曹幹三人外头已是围上了二十多个守卒!还有更多的守卒、壮丁再往这边冲来。

曹幹临危不惧,喝道:“再守一波,等高大兄他们上来,就赢了!”

目前这个阶段,是攀上城头后最重要的阶段,只要能够拼死守住一块立足之地,能让后边的攀城部队持续上来,那么敌城就有被打下的可能了。

为便於攀援云梯,郭赦之、丁狗等皆未拿长矛,都是带的环刀,以短敌长,兼以寡敌众,只适才那短暂的一轮交手,两个人就都已挂彩负伤。郭赦之大叫说道:“小郎,我腿伤了!”

话音未落,城下传来如雷的欢呼,不知多少人在喊叫:“旗!旗!曹郎上去了!曹郎上去了!”

……

守卒在一个队率的组织下,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把曹幹三人包围在了中间。

曹幹喝问道:“还能战么?”

受曹幹沉稳无畏的激励,亦是受城下欢呼的振奋,郭赦之叫道:“胳膊还能!”

守卒队率令下,守卒的长矛从三面刺来。曹幹、郭赦之、丁狗三人持刀抵挡。如果只有三五根长矛,或许尚能大致挡住,可是同时刺来的长矛何止十余根之多!“嗤嗤嗤”的声响四起,郭赦之、丁狗“哎哟”呼痛的叫声相连。矛、刀相撞,血花四溅,三人俱各又轻伤数处。

眼瞅着守卒步步逼前,若是由之不管的话,三人在这城头很快就将会没有立足之地,曹幹瞋目挥旗,不再后退,反向前进,喝道:“还能,就跟我杀!”

“杀!”郭赦之瘸着腿,往外扑杀,却出未半步,就被敌人的长矛逼回。曹幹也只是上前了一步而已,就也被逼退了回去。危急关头,丁狗大叫喜道:“傻子!傻子!小郎,上来了!”

“小郎,你在哪儿?”

“曹小郎,我来了!”

田屯、高况等的叫声相继响起,一个个的义军战士跳过垛口,攀上了城头。

每上来一人,丁狗就喊一声“尖”字,以此提醒下边上来的义军战士,现在需要组成的是什么阵型。随着登到城头的战士渐多,围攻曹幹三人的县卒不少惊慌起来,——在城上放箭和与敌人当面厮杀,这是两回事,再加上登上城头的曹幹、郭赦之、丁狗、田屯、高况等诸人,无一不是义军中的勇锐之士,那个队率再三组织,可是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了。

曹幹等人不仅逐渐稳住了占下的城头地盘,而且慢慢的,有了向外扩展的态势。

“好小贼!”一声厉叱灌耳。

曹幹看去,瞧见在包围他们的守卒外头,从城楼方向奔来了数人。当先之人,魁梧雄壮,披盔挂甲,颔下长须,挂着一个红色的须囊,不是别人,可不就正是田彻!

田彻勇猛无匹,又穿着铠甲,近乎刀枪不入,他一人足能当百,他这一将至,曹幹知道,锐阵已不能再用,必须立刻改换成防守的阵型才成,他大呼令道:“方!”

他身后的众人,应着他的命令,边继续与守卒战斗,边在战斗中,将锐阵调整成了方阵。——多日的训练,在此刻见了效果。尽管郭赦之等俱是部中精锐,人数也不算很多,可是能在激烈的战斗的过程中,把锐阵成功地改组成为方阵,这也绝非易事。

田彻那次出城偷袭的时候,高况未有能与他交手,早就跃跃欲试,他亦认出了田彻,叫道:“小郎,等这狗贼到前,你不要理会,交给我就是!”

丁狗叫道:“小郎,我刚往城下探看,看见刘从事派了援兵来,田大兄他们也已组织好后援人手,开始攀梯了!”

郭赦之惊声叫道:“小郎,箭!”

却是守卒中的几个弓手,上到邻近高处,挽弓引矢,将要向曹幹等人射箭。

曹幹令道:“咱们往前压,叫贼弓手不敢射!”

众人随同曹幹,大呼喊叫着,向前压斗。那几个守卒弓手非是神射,果然敌我两下一接近,他们生怕射到自己人,箭便不敢射了。曹幹高高地举着红旗,喊道:“守住、守住!”

北风呼啸,凛冽刺骨,而众人此时皆不觉其寒,或因兴奋而狂呼乱叫,或因激动而手脚颤栗。

曹幹左手攥着红旗,旗杆与他肩膀上中的那支箭矢碰到,让他感到一阵生疼。

他侧着眼,看了下这支箭矢,右手正持着环刀与守敌进斗,没空去拔,而若不拔,又影响行动,他知道如果箭矢拔出,鲜血恐怕就会流得更快,可此际顾不上这个后果了,遂扭头过去,用嘴咬住箭杆,把这箭矢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鲜血喷到他的脸上,这热的鲜血和那冷的风,给了他奇异之感,他越发热血沸腾。

孤悬城头,身陷包围,这个时候,已是到了他所言之的“破釜沉舟、死中求活”之刻,生与死的变换,成功抑或失败,都只在瞬息倏忽之间,前一刻还活着,下一刻也许即会横尸城头。

曹幹脑中已没了任何的别的念头,甚至连曹丰的生死、戴黑的温存,他也都没再去挂念,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和两边的守敌,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守住、守住!不能怕!”

他也是人,再有斗志,也万难做到丝毫不畏的,可是他不能让自己怕!红色的旗闪过他的眼角,忽然的,这旗,这红色的旗不再只是引发其余义军战士的赞叹,不再只是鼓舞其余义军战士的斗志,他似也因这面红色的旗,这面他亲手制作的赤旗,而被激励出了更充足的勇气!

“旗在!”曹幹如似猛虎,瞋目奋声,刀往上架,荡开了守敌刺来的长矛。

田屯接替了腿上负伤的郭赦之的位置,守在曹幹的侧翼,他的连枷已坏,前两日起,已开始改用从战死的张奋处得来的那一双短铁戟。短铁戟厚重,使起来比连枷威猛,已深得其喜。他双手摆开,舞动双戟,守敌刺来的长矛,压根就近不得他身,他虎虎生威,叫道:“旗在!”

丁狗等人进战大呼:“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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