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忠 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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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里,只见十多个日本兵挎着枪,举着火把,整齐地站成两列。中间的一男一女穿的不是军装,男人体形瘦小,女人却是一副高挑身材。看到他们,雷震不禁大惊——这两个日本人不是早就被扔进海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惊疑间,贺、白、杜三人连同青草也被押着进了后院。雾隐健太看着这几个惊魂未定的对手,说:“一别几日,各位都还好吗?”心中却想:这几个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雾隐健太和刹那,贺振良心里凉到了底。知道难免一死,一梗脖子,大声说:“老天爷瞎了眼,竟让你们逃过一劫。别废话,动手吧!”

刹那脸上笼罩着杀气,掏枪在手。雾隐健太止住她,小声说:“别误杀了罗盘,先带回去甄别一下……”

刹那一想起贺振良说的那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就浑身不爽,见忍者制止自己,瞪着眼问:“他怎么可能是罗盘?”心想你不是说刀片是罗盘在船舷上给你的吗?这家伙连船舱都没出过,怎么可能是他?

比起刹那,雾隐健太更喜欢杀人。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忽然发起了善心,只不过是希望能给罗盘留下更多掩护而已。毕竟杀掉一人,罗盘的掩护就少了一层。要是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杀了,只剩下罗盘的话,那不正说明他有问题?但这些想法一时间也没法全跟刹那说,便只能黑着脸命令:“他们仨一个不能杀,都带回去,然后再研究怎么处置……”

见两人叽叽咕咕商量几句后刹那又把枪放了回去,贺振良嘲笑道:“怎么?下不去手?”白珊“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轻蔑地说:“做张做势吓唬谁呢?”

雾隐健太不理会两人的挑衅,转而问雷震:“雷掌香想必已打开过金印了吧?不知道在里面找出什么好东西了没有?”

雷震见对方不但找到总堂,还知道了自己身份,更不答话,问:“你是怎么找上我们的?”雾隐健太夸张地向身后摆摆手,两个日本兵拖来一个人。那人浑身血污,趴在地上不断抖动。雷震走过去看了看,颤声问:“石头?是你告诉他们的?……”

石头抬头看着雷震,眼神涣散,喃喃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出卖你?……”

雷震知道石头的脾性,点点头蹲下去,问:“我信你,你告诉我,叛徒是谁?”

听到“叛徒”这两个字,石头脸上放出光来,说:“叛徒?……掌香,叛徒已经被我杀了,你放心吧……”他说得兴奋,手往地下一拄要坐起来,不料压到痛处,疼的呲牙咧嘴,胳膊也使不上力气,又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雷震蹲下去,心疼地看着石头,只见他脸上都是干涸成褐色的血,再看他手时,见右手三根指都软软垂着。

手艺人最重视的就是手,见这个伶俐的孩子手已经废了,雷震不禁惊问:“你手怎么了?”话一出口他便醒过味来,意识到是谁下得毒手。“噔噔噔”走到雾隐健太面前,怒吼:“你们他妈还是人吗!?”身边一个日本兵见他来势汹汹,正要摘下枪来,雾隐健太一摆手止住,说:“你这小朋友有骨气,很不错。”

“掌香掌香……”小石头挣扎着又爬起来,雷震见状,忙和虎子一起搀着他站起来,石头仰脸看着雷震,认真地说:“他们逼问,爷爷和我啥都没说,我们爷们不是叛徒……”他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散乱,疯狂地笑着,说:“是孙九婆出卖了你,她是叛徒,我把她咬死啦!我把她咬死啦!”

原来他嘴边的血痕竟然是孙九婆的……

惊讶,愤怒,心疼……各种情绪缠杂在一处,让雷震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哀怜地看着石头,这孩子竟为了青帮之义,亲手杀掉养育自己的奶奶,那可是他最亲的人呀!

雷震缓缓擦拭着石头脸上的血,颤声问:“你……你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你奶奶呀!是最疼你的人呀!”

石头愤怒地大喊:“她不是我奶奶,我们孙家没叛徒!”雷震一把把他搂过来,用手不断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好,没有叛徒,没有叛徒……”

石头平静了些,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情,看着雷震说:“掌香,您怪我吗?”见雷震摇了摇头,他兴奋地用两只手掌抵着雷震的胳膊,摇晃着问:“那……我还是好小子吗?”那神情,跟三天前他问这句话时一模一样。

雷震潸然泪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石头更高兴了,说:“我们孙家不是叛徒,没丢咱兰山的脸,对不对?”见雷震又点点头,他咧开嘴笑着说:“有您这话我就放心啦……”说完这句话他“咦”了一声,瞪着眼看向雷震身后。趁雷震和虎子扭头看时,他忽然飞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吃了一惊,刚把枪端起来,枪口已被石头的手掌夹住。石头端着枪尖,使出吃奶的劲撞过去,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刺刀深深扎了进去,穿腹而出。见这孩子如此刚烈,贺振良喃喃说出万墨林曾说过的话——青帮弟子,视死如归。白珊别过头,不忍再看;虎子已被吓得愣在当场;青草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石头!”雷震悲痛欲绝,扑过去揽着孩子的肩膀。石头强睁开眼,却说:“掌香,你兜里的,是糖?我能吃吗?……”

被他这么一问雷震才反应过来,把硌在他们中间的那件东西掏出来,递到石头手上。

石头眼神已变得涣散,却仍吃力地接过金印看看,笑着说:“这糖可真漂亮……我奶奶说,苦的时候吃块糖,就没那么苦了……”他说到最后,声音已不可闻。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虽还微笑着,手却一松,金印滑落到地上。

雷震伤心欲绝,放声大哭。刹那走过去捡起金印交给雾隐健太,忍者借着火把的光,仔细反复观瞧,看到金印上的咬痕后心疼地问:“这是……怎么搞的?”他恶狠狠地瞪着雷震,斥问:“也太不小心了吧!?”

雷震似乎完全没听见,仍然紧紧搂着怀里那具小小的,仍然温热的尸体,连头也没抬一下。虎子已从惊愕中醒过味来,见石头横尸当场,雾隐健太又夺了圣物,已是急了眼,大吼“我跟你们拼了!”,一头向敌人撞了过去。

雾隐健太见又有一个小孩找死,胳膊一抬,只使出三分力气,象征性地挡了一把。不料这虎子一身蛮力,这一挡居然没挡住,被他直冲进怀里撞了个趔趄,险些跌坐到地上。失态的忍者气急败坏地屈膝往对方胸口窝一顶,虎子被顶得岔气,直挺挺坐到地上。

“小崽子……”雾隐健太扼着虎子脖子,把他拎了起来,手一发力,虎子更加上不来气,喉咙间“格格”作响,手脚不断扑腾。

“放开他”

见说话的是雷震,忍者笑了,说:“你?命令我?凭什么?”

“凭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金印”

雾隐健太笑得更开心,说:“想做交易呀?好,你开了金印,我就松手。”说着一伸手把金印递过去,又看了看脸憋得通红的虎子,道:“这小子再撑十多分钟不成问题。”

雷震央求:“你先放了他……”

雾隐健太手攥得更紧,狞笑道:“先开金印!”

见虎子挣扎得越来越无力,雷震满心焦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僵持间,却听贺振良说:“他要是打开了金印,你还能逮到我们?”

在船上时,雾隐健太就知道这三人和雷震不是一路。在76号查到罗盘信息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一判断——这支训练有素的精英小队,果然来自军统。听他这么说,雾隐健太没明白,问:“此话怎讲?”

“我们和阁下一样,都在等他打开金印拿出里面的东西。如果他已经打开了金印,我们早带着东西走了,还能住在这里,等你们来抓?”

刹那大声说:“别听他的,支那猪鬼得很。就算金印打开了,住在这里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会来……”

贺振良看也不看刹那,只顾对雾隐健太说:“阁下应该知道这金印是他们的圣物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随便揣在身上?”

雾隐健太想起在船上时听雷震说过,这圣物是要供奉祖师的,也只能在祖师牌位前打开。可他从兜里掏出金印来,却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确如贺振良所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随便揣身上了?只听贺振良又说:“这是因为他需要把圣物放在自己随时可以拿到的地方,好琢磨怎么打开。”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小虎子已经渐渐停住了挣扎。雷震三两步抢上前,扳着雾隐健太的胳膊大喊:“快松手!”见忍者无动于衷,他哀求道:“松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雾隐健太松开手,虎子软软跌到地上。雷震慌乱地抚着他的胸口,用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几声咳嗽后,虎子终于醒转,急促地呼吸起来。刹那嗔怪道:“他又打不开金印,留着干什么?都杀了不好吗?”

雾隐健太牢牢记着武藤章说的“找到开启的方法更重要”,这才手下留情。此时听刹那这么说,心里不禁踌躇起来——雷震都拿到金印这么久了,也没琢磨出怎么打开,他真的知道开启的方法吗?想到这里便蹲下去,看着雷震道:“你怎么说?”

雷震沉着地看着眼前这张刀条脸,飞快地思索着——如果帮他们打开了金印,日本人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杀掉;可如果说打不开金印,他们很可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想必也不会留活口……

该怎么回答呢?

思来想去,雷震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策,说:“没错,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打开。准确地说,是我还没能完全打开。”

一听他这么说,雾隐健太立马追问道:“你能打开一部分?”他兴奋地把金印递过去,急不可待地说:“马上做给我看。”

见雷震接过金印,已清醒些的虎子一把攀住他胳膊,哀求道:“掌香,别……”他话没说完,已被雾隐健太一脚踢得平平滚了出去。忍者这一下快如闪电,雷震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得腿。

正惊愕时,只听雾隐健太恶狠狠地说:“小崽子,再多事真宰了你!”

虎子骨头也真硬,虽然刚从窒息中缓解,又被重重踢了一脚,但仍呲牙咧嘴站起来。雷震见状,喝到:“别捣乱,活腻了吗?”一面悄悄皱了皱眉,示意虎子听话。

雾隐健太冲虎子笑笑,说:“跟你的主人学学,识时务才活得久。”又对雷震说:“你的人如果再主动攻击,我可不保证他们是死是活,懂吗?”见雷震点头,他先高声命令刹那:“把他们都押到屋里去看好。”说着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把雷震“让”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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